据点里一片死寂。
夏昭靠在床头,看着顾凛依旧挺拔却透着疲惫的背影,看着门口如临大敌的队员们,刚才因王博士出现而涌起的愤怒和屈辱,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取代。他清楚地看到,顾凛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刚才被他掐出的伤口,似乎又渗出了一丝鲜红。
“顾队……”小酒怯生生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顾凛缓缓转过身,脸上的冰寒并未褪去,他走到夏昭床边,拿起床头柜上那碗已经凉透的米糊,一言不发地走向角落的小炉灶,重新加热。
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但每一个细微的停顿,都透着一股强行压抑的沉重。
夏昭看着他的背影,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有。憋屈?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如同浸在冰水里的无力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
他这条被顾凛强行“买”回来的命,此刻就像一个沉重的枷锁,不仅锁住了他自己,更将整个“断空”小队,死死拖入了陆冰精心编织的泥潭。
协议签了,麻烦才刚刚开始。陆冰的獠牙,已经迫不及待地露了出来。而顾凛,正用他那看似冰冷强硬、实则孤注一掷的方式,艰难地守护着他划下的那道脆弱的底线。
据点厚重的合金门在王博士二人离去后被石磊狠狠关上,沉闷的巨响在室内回荡,如同一声压抑的丧钟。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沉重的窒息感。
顾凛背对着众人,站在角落的小炉灶前,盯着那碗重新开始冒热气的米糊。跳跃的火苗映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刚才对峙时那股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尚未完全散去,萦绕在他周身,让空气都显得凝滞。
“操他妈的陆冰!”石磊终于忍不住,岩石化的拳头狠狠砸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合金门框肉眼可见地凹下去一块,“蹬鼻子上脸!真当我们‘断空’是软柿子?!”
苏蔓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指腹缓缓擦过锋刃,眼神冷得能淬出冰来:“他们敢来硬的,正好试试我的‘鹰眸’最近校准得怎么样。” 她的话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
周不忘靠在门边的墙上,后背的伤口似乎因为刚才的紧绷而隐隐作痛,她微微蹙眉,但握着“熔炉核心”斧柄的手依旧稳定。她看向顾凛的背影,声音清冷地提醒:“陆冰不会善罢甘休。设备搬过来是缓兵之计,他必有后手。协议在他手里,我们很被动。”
陈薇担忧地看着顾凛和病床上的夏昭:“夏昭的身体刚稳住,经不起折腾。那个‘神经冷冻锚点’的测试,风险未知,就算在这里做,也未必安全……”
阿哲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我查过第七研究所的公开残存资料,‘神经冷冻锚点’的确是用于高危异能能量场稳定的实验机,但设计初衷是短时、高强度压制暴走。像夏昭这种需要长期引导恢复的情况……强行反复测试,可能会干扰甚至破坏他体内脆弱的能量平衡,后果难料。”
小酒红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夏昭苍白的脸上:“那怎么办啊?昭哥不能去他们那里……可不去,他们又要拿协议说事……”
夏昭靠在床头,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愤怒、忧虑、杀意、无奈……每一种情绪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更压在那个沉默加热米糊的男人背上。他看着顾凛挺直的、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的背影,看着他手背上那抹刺目的新鲜血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股燃烧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刺痛取代。
他这条命,成了勒索众人脖颈的鱼线。顾凛用那份屈辱的协议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却也亲手把整个“断空”拖进了更凶险的漩涡。这种认知,比虫巢的酸液腐蚀更让他难受。
“喂,”夏昭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努力拔高,打破了沉重的氛围,带着他一贯的、强撑出来的乐观,“都哭丧着脸干嘛?小爷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他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牵动伤口而显得有些僵硬扭曲,“不就是当几天小白鼠吗?多大点事儿!陆冰那狗东西想看?行啊!让他看!”
他这话说得轻松,但病房里都是压抑和沉默。所有人都听得出他声音里强压的愤怒和无奈。
顾凛端着重新热好的米糊转过身。热气氤氲,模糊了他冷硬的眉眼,却遮不住眼底深沉的疲惫和那不容动摇的意志。他走到床边,无视夏昭刚才的“豪言壮语”,将碗递到他面前,命令依旧简短:“吃。”
夏昭看着那碗热气腾腾、散发着能量清香的米糊,再看看顾凛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胸中的憋闷和那股邪火又蹭蹭往上冒。他猛地抬手,想再次挥开——
顾凛的手更快,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决,却又小心地避开了他手腕的骨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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