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的手指,在触碰到发卡冰凉的塑料边缘时,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蜷缩了一下。他涣散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瞬,极其复杂地看了阿哲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怨毒和疯狂,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种…阿哲看不懂的疲惫。随即,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幽暗的密林中,只剩下阿哲粗重的喘息声,多吉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那枚静静躺在多吉手心里的、褪色的粉红发卡。发卡与狼嚎
冰凉的雨丝混杂着腐叶的气息,渗进阿哲的衣领。他瘫坐在湿滑的泥地里,背靠着一棵布满苔藓的冷杉,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几寸之外,多吉蜷缩着,像一具被粗暴蹂躏后丢弃的破布偶。
那枚褪色的粉红色塑料发卡,被他无意识的手指死死攥在掌心,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多吉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混杂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濒死的嘶嘶声。他脸上、手臂上被“噬肉藤”腐蚀的伤口狰狞外翻,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可怖的青黑色,正随着他每一次微弱的抽搐渗出脓血。
那幽绿色的光芒在他紧闭的眼皮下微弱地跳动,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恐惧的余威还在阿哲的四肢百骸里冲撞。差一点……只差一寸,那只覆盖着钢针般刚毛、指爪足以撕裂钢铁的狼爪,就会像撕开一张薄纸般洞穿他的胸膛。小酒临死前被撞飞的身影、吴桐在湮灭光束中释然摇头的面容、沈航淹没在冰冷海水里最后的嘶吼……那些被他强行压在记忆深处的死亡瞬间,此刻被死亡的冰冷手指狠狠搅动,翻涌上来,堵在喉咙口,让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把涌到喉间的呜咽和酸涩硬生生压回去。不能出声!这该死的密林里,谁知道刚才那场狂暴的异能失控和狼嚎引来了什么?
死寂笼罩下来,沉重得令人窒息。只有雨滴敲打阔叶的单调声响,以及多吉那越来越不祥的、带着血沫的微弱喘息。
阿哲颤抖着手指,摸向腰间挂着的、他自己改装过的短距对讲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沾满了泥水,他用力抹了一把,指尖在旋钮上转动,调到小队内部加密频段。细微的电流嘶嘶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顾……顾队……”他的声音干涩嘶哑,破碎得不成调子,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声带,“我是阿哲,在……在下游密林。那个疯子他……失控……重伤……快……”他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标,坐标偏移点……参照瀑布下游,三点七公里。密林区……有大型蚀骨兽活动迹象……危险……”断断续续的坐标参数从他颤抖的唇间挤出,每一个数字都耗费着他仅存的力气。
对讲机里只有一片忙音噪音,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他的神经。绝望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是距离太远?还是密林特殊的能量场干扰?又或者顾队他们也遇到了不测?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嗬……嗬……”多吉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一条离水的鱼,随即又重重砸回泥泞的地面,溅起浑浊的水花。
那只紧握着发卡的手无力地松开了,粉红色的塑料小物滚落在黑色的腐殖土上,沾满泥点,像一颗被遗弃的心。
阿哲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过去,手指颤抖着探向多吉的颈侧。皮肤滚烫得吓人,脉搏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腥甜腐败气味。
“喂!疯子!撑住!听见没有!”阿哲的声音带着哭腔,徒劳地摇晃着多吉的肩膀。触手所及,那具身体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却又在内部透出诡异的冰冷,青黑色的毒素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缓慢蠕动、蔓延。
就在这时,一种本能的、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攫住了阿哲。他猛地抬头,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幽暗的林木深处,两点、四点、六点……越来越多的幽绿光芒无声无息地亮起。冰冷,贪婪,死死锁定了他和多吉。
它们隐藏在盘根错节的树根后,匍匐在湿滑的岩石阴影里,无声无息,如同从地狱最深处渗出的鬼火。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咕噜声在喉咙里滚动,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前奏。
被包围了!
阿哲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四肢。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腐蚀抑制剂喷罐,同时另一只手颤抖着摸向战术腰带——那里别着一把他自己组装的、威力不大但能制造强光和巨响的声波震撼弹。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他背靠着树干,把昏迷的多吉死死挡在身后,尽管双腿抖得像风中的芦苇。他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幽绿光点,握着震撼弹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来吧,畜生们!就算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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