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火堆噼啪作响,映得山洞四壁忽明忽暗。
大家都散去休息了,只有石夯还坐在火堆旁,手里摩挲着那块桃木牌,木牌的边角被磨得光滑发亮。
陈烬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递了一碗给他:“还没睡?”
石夯接过粥,却没喝,只是把木牌凑到火光前,看着上面的字。“均田……” 他轻声念着,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哽咽。
“这字,是你婆娘刻的?” 陈烬在他身边坐下,想起白天孟瑶说的话。
石夯点点头,眼睛盯着跳动的火苗,像是透过火焰看到了过去的日子。
“她叫春杏,是隔壁村的,嫁给我的时候,我家就两亩薄田,还是租地主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握着木牌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她身子弱,干不了重活,就每天天不亮起来给我做饭,晚上我回来,她就给我捶背,说‘等攒够了钱,咱就买块自己的地,不用再看地主脸色’。”
陈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样的故事,在这个时代,太普遍了。
“去年冬天,天特别冷,地里没收成,地主还催着要租子。”
石夯的声音突然变低,带着压抑的痛苦,“家里最后一点粮都被抢走了,春杏饿了三天,躺在炕上,说不出话。”
他顿了顿,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她咽气前,抓着我的手,就说了一句话 ——‘石夯,要是能有一块地,自己种,自己吃,不用看地主脸色,我死也值了’。”
“我当时抱着她,说‘会的,肯定会的’,可我知道,我根本做不到。”
石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木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到死,都没等到一顿饱饭,没等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地。”
火堆 “啪” 地爆起一个火星,照亮他布满泪痕的脸。这个平时沉默寡言、连死都不怕的汉子,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
陈烬看着他手里的木牌,那两个歪歪扭扭的 “均田” 字,突然有了千斤重。
这不是简单的两个字,是一个女人用生命许下的愿望,是一个丈夫用愧疚和思念刻下的承诺。
“石夯哥,” 陈烬的声音很沉,“你看现在这土豆地,看这公社的规矩 —— 地共耕,粮均分,没有地主,没有租子,每个人都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饱饭。”
他指着石壁上的 “赤火” 二字:“春杏嫂子没等到的,你等到了。这公社,就是她想要的那块地。”
石夯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陈烬,又看向洞外那片黑沉沉的土豆地。
是啊,这里有地,有粮,有一起干活的兄弟,没有地主的鞭子,没有抢粮的兵痞…… 这不就是春杏想要的日子吗?
“她没等到……” 他哽咽着说,“可我等到了……”
陈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有些悲伤,需要眼泪来释放;有些承诺,需要用余生来兑现。
那天夜里,石夯抱着木牌,在火堆旁坐了很久。火光映着他的脸,也映着木牌上的 “均田” 二字,像两簇不会熄灭的小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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