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的夜,静得能听见雪粒落在松针上的轻响。
陈烬蹲在篝火旁,手里捏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断断续续的线。
那些线绕着山梁、峡谷、溪流蜿蜒,像一张无形的网,网眼里写着 “鹰嘴崖”“黑风口”“一线天”—— 都是伏牛山最险峻的去处。
“李傕的人还在谷外打转,每天派小股骑兵进山试探。” 秦狼用刀鞘拨了拨火,火星溅起老高,“昨天杀了我们两个放哨的兄弟,这口气咽不下!”
他按捺不住焦躁,手掌在刀柄上磨得发烫,“不如让我带锋锐营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拼?怎么拼?” 陈烬放下枯枝,抬头看向帐外黑漆漆的山林,“他们有骑兵,我们只有脚;他们带的是干粮,我们的粮还在雪地里埋着。拼光了人,谁来守这山,谁来种开春的地?”
孟瑶从帐外进来,手里捧着块冻得硬邦邦的麻布,上面用炭笔标着李傕军营的位置和每日巡逻路线。
“根据斥候回报,李傕的主力还在谷口,每次进山的最多不过百人,像一群嗅觉灵敏的狼,四处乱撞。”
她指着麻布上的红点,“但他们不熟悉山路,每次都沿着谷底的大路走,像是怕掉进林子里。”
陈烬的目光在那些红点上转了一圈,忽然笑了:“狼虽凶,可进了林子,就不如麻雀灵活了。”
他捡起枯枝,在地上圈出五个小圈,“我们把人分成五组,每组十二三人,像麻雀一样散开 —— 他们来小股,我们就围上去啄;来大股,我们就钻进林子里,让他们找不着。”
秦狼皱眉:“散开?那要是被他们各个击破怎么办?”
“不会。” 陈烬指着那些绕着山梁的线,“这山就是我们的网。每组都配两个猎户当向导,白天种地,晚上巡逻,手里的锄头能松土,也能砸敌人的脑袋。遇着小股敌军,就近的两组先围上去,用陷阱绊马,用滚石砸阵;遇着大股,就往密林里钻,他们骑马的追不上,步行的又找不着路。”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关键是断他们的粮道 —— 李傕的补给要从谷外运进来,我们就专找他们的运粮队下手,像掏麻雀窝一样,掏一次就跑,让他们吃也吃不安稳,睡也睡不踏实。”
这个法子,在秦狼看来简直是 “胡闹”—— 哪有打仗像放羊一样散开的?可当陈烬带着他钻进黑风口的密林,指着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说 “这里藏五个人,能堵死二十个骑兵” 时,他忽然懂了。
那石缝上方是悬空的巨石,底下积着厚厚的虚雪,别说骑兵,就是步兵踩上去,稍不留意就得摔进丈深的冰窟。
三日后,五个 “耕战小组” 正式组建。
一组守鹰嘴崖,组长是王老实,带着三个老农和八个青年,白天在崖下的梯田里清理积雪,晚上就钻进崖壁的山洞,耳朵贴着石头听动静;二组驻黑风口,组长是那个曾被打断胳膊的独臂猎户,最擅长在雪地里设 “连环套”
—— 看似平整的雪地下面,埋着削尖的木刺,上面用枯枝和浮雪盖着,别说人,就是野猪踩上去也得惨叫。
剩下的三组、四组、五组,散落在连接各山坳的小径旁,白天种地、修渠,晚上就举着松明火把巡逻,彼此用 “回声” 传讯:一声 “狼来了” 是发现敌军,两声 “山鸡飞” 是请求支援,三声 “野兔跑” 是准备撤退。
李傕的第一次试探,来得又快又猛。他派了五十个骑兵,沿着谷底大路往山里闯,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都尉,据说在董卓麾下打了十年仗,压根没把 “一群农夫” 放在眼里。
骑兵的马蹄声震得雪地发颤,刀光在阳光下闪得刺眼,眼看就要闯进二组的防区。
独臂猎户趴在一棵老松树上,嘴里含着片松针,看见骑兵进了 “连环套” 区域,忽然吹了声尖利的口哨。
藏在雪地里的社员们猛地拽动绳索 —— 那些盖着浮雪的陷阱瞬间掀开,前队的三匹战马惨叫着栽进去,马背上的骑兵被甩到半空,摔在冻硬的地上,骨头碎裂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后队的骑兵慌忙勒马,还没反应过来,两侧山坡上就滚下无数捆带刺的灌木,把退路堵得死死的。
独臂猎户从树上跳下来,喊了声 “山鸡飞”,附近三组的社员们扛着削尖的木矛从林子里钻出来,对着慌乱的骑兵乱扎。
那些骑兵没了马,在深雪里寸步难行,被公社兵像围猎一样追得东躲西藏,最后活着逃出去的,只剩七个带伤的。
消息传回李傕大营,那都尉被砍了脑袋。李傕气得掀了案几,骂道:“一群乡巴佬,敢耍老子!” 他立刻派了两百人,分三队进山,扬言要 “踏平赤火公社,把那些农夫的脑袋挂在谷口”。
可这一次,他们连公社兵的影子都没摸着。进鹰嘴崖的小队,被王老实带着人在崖顶滚石头,砸得不敢抬头,等他们好不容易爬上崖,山里空荡荡的,只有几顶破草棚,棚里还冒着热气,像是刚有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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