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的晨雾还没散尽,陈烬正在修造坊帮张佳庆打磨犁头。
铁屑溅在他手背上,烫出细小的红点,他却浑然不觉 —— 探子已经走了七天,按约定该回来报信了,可山外连点动静都没有。
“陈先生,要不我去山外看看?” 张佳庆放下手里的铁钳,炉膛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有些焦虑。
陈烬摇摇头,用麻布擦了擦犁头:“再等等。探子是赵昂将军的旧部,靠得住。”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总往东边的隘口瞟,那里是通往山外的唯一通道。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隘口方向传来。不是往日零星的马蹄声,而是密集的、带着烟尘气的声响,像有一群马正往山里冲。陈烬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麻布 “啪” 地掉在地上。
几乎在同时,山顶传来 “当 —— 当 —— 当” 的铜盆声。是张婆婆的信号,急促而响亮,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这是遇袭的警报,整个公社在瞬间动了起来。
青壮们从田埂、山洞、修造坊里涌出来,手里的连弩早已上弦,竹箭的箭头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秦狼提着他那柄重剑,站在队伍最前面,吼道:“守住三个隘口,没我的命令不准放箭!”
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悍勇,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警惕 —— 谁也不知道来的是董卓的追兵,还是曹操派来的探子。
妇女们的动作更快。春桃带着人往预设的藏粮洞跑,箩筐里装着刚收的土豆,用麻布盖得严严实实。
她们的脚步很轻,却踩得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孟瑶抱着账册,指挥着几个后生把最重要的种子袋往山洞深处挪,那些袋子上还留着石夯的血印,是公社最珍贵的家底。
老人们则聚在烽火台旁。张瞎子拄着拐杖,指挥两个半大的孩子往柴堆上浇松油
—— 那是他们攒了半个月的松果榨的,一点就着。
当最年长的王大爷划着火石,火苗舔上浸油的柴堆时,浓烟 “腾” 地一下冲上天,黑得像墨,在湛蓝的天空里拖出长长的尾巴,能让十里外的人都看见。
秦狼站在隘口的巨石上,眯着眼往山外看。
马蹄声越来越近,尘土已经漫过了山口,像是一条黄色的带子往山里涌。他握紧了手里的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 按这动静,来的至少有几十人,说不定是董卓派来的精锐。
可当那队人马真的出现在山口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披甲的士兵,也不是耀武扬威的骑兵,只有五个人,骑着三匹瘦马,后面还跟着一头驮着东西的老驴。
为首的汉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麻布衫,正是七天前派出去的探子。他的妻儿跟在后面,小儿子还在母亲怀里啃手指,小女儿则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怯生生地往人群里看。
“秦统领,是自己人!” 探子看见举着连弩的青壮,慌忙从马上跳下来,动作太急差点摔在地上。他背上背着个半满的麻袋,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秦狼皱着眉,提着剑走过去,剑尖几乎要碰到探子的喉咙:“说清楚,后面有没有追兵?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他的眼神像刀一样锐利,在战场上混过的人都知道,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最危险。
探子连忙把麻袋卸下来,往地上一倒,滚出的不是兵器,也不是情报,而是半袋饱满的麦种。
麦粒是金黄色的,带着新鲜的泥土味,显然是刚收的新粮。“秦统领,俺们是来投奔的!” 他 “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妻儿也跟着跪下,小女儿吓得 “哇” 地哭了出来。
“俺在山外打听了,董卓的兵烧了好几个村子,曹操又在许昌招兵买马,到处都不太平。”
探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俺们想种自己的地,想让娃活得像个人 —— 听说公社里人人有粮吃,没有官老爷欺负人,就带着全家来了。”
他指着那半袋麦种,“这是俺家最后的家底,献给公社,只求能有块地种。”
陈烬走过来时,正看见探子的小儿子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麦粒,被母亲一把按住。
孩子不懂事,咧着嘴要哭,陈烬突然想起石夯的儿子石蛋,也是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把最大的土豆分给伤员。
“起来吧。”陈烬把探子扶起来,目光扫过他的妻儿,“既然来了,就是公社的人。张佳庆,先安排他们住下,找块干净的草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麦种收好,记在账上,算他们的入社股。”
孟瑶在旁边飞快地记录,笔尖划过账册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她抬头时,正好对上陈烬的目光,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忧虑 —— 公社现在有近百人,突然添了五口人,口粮瞬间就紧张了。
当天傍晚分粮时,这种忧虑变成了现实。孟瑶把陶罐里的小米和土豆倒出来,一遍遍地数,怎么分都差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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