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之北,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随时都要压垮这片死寂的荒原。寒风呼啸着,卷起地面上的雪,形成一片片迷蒙的雪雾,能见度极低。
在这片仿佛被世界遗忘的雪原上,两支大军却如同即将对撞的洪荒巨兽,无声地展开阵型,肃杀之气冲散了酷寒。
刘豹骑在一匹神骏的河西骏马上,身披华丽的狼裘皮甲,脸色却比脚下的雪还要阴沉难看。
他身边,是最后一批愿意跟随他死战的贵族和他们的本部兵马。
人数依旧可观,战旗在风中猎作响,但仔细看去,许多战士的脸上已没有了往日的骄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狰狞和……隐隐的不安。
连日的打击,内部的裂痕,底层牧民日益明显的离心倾向,像一条条毒蛇啃噬着这支军队的士气。
刘豹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必须用一场堂堂正正的大胜,一场对赤火主力的彻底歼灭,来重新凝聚人心,震慑所有心怀异志者!
否则,不等赤火打来,他的部落联盟就要从内部土崩瓦解!
他选择这片开阔的雪原作为决战之地,就是要发挥匈奴骑兵传统的冲击优势,用铁骑洪流一举碾碎那些该死的、像地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赤火军!
对面,赤火军的阵型则显得“古怪”而沉默。
最前方,并非传统的盾阵或长枪林,而是一道道看似杂乱无章、却暗藏玄机的雪垒、壕沟和拒马。
这是卫恒多日来带领辅兵和工匠,顶着风雪日夜不停的成果。它们巧妙地利用着地形,极大地限制了骑兵冲锋的宽度和速度。
雪垒之后,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弩手。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罩着白色斗篷,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手中的劲弩早已上弦,冰冷的弩箭斜指前方,沉默地等待着死亡的命令。
再往后,才是秦狼率领的主力骑兵。
他们同样人马皆静,如同蛰伏在雪地里的狼群,只在面甲和刀锋的缝隙中,透出嗜血的寒光。
中军处,一面赤红色的大旗下,陈烬立马远眺。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将领铠甲,外面罩着和士兵一样的白色披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穿透雪雾,牢牢锁死了远处刘豹的王旗。
“豹崽子终于把全部家底掏出来了。”秦狼策马来到陈烬身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燃烧着战意,“也好,省得老子一个个去找!”
卫恒也从前沿阵地返回,脸上带着风霜之色,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沉稳:“防御工事已检查完毕,弩箭充足。刘豹若想冲阵,必先付出血的代价。”
陈烬微微点头:“按计划行事。卫恒,你的‘铁壁’要扛住第一波,也是最凶的一波。秦狼,看准时机,我要你像一柄烧红的刀子,直插进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放心吧社长!”秦狼咧嘴一笑,“就等你这句了!”
呜——呜——呜——
低沉凄凉的牛角号声从匈奴阵中响起,打破了战场令人窒息的寂静。
“匈奴崽子要动了!”了望塔上的哨兵声嘶力竭地喊道。
刘豹拔出弯刀,向前狠狠一挥:“为了大匈奴的荣耀!杀光那些汉狗!冲啊!”
“嗷嗷嗷——!”
数以万计的匈奴骑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开始催动战马。
起初是慢跑,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形成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浪潮!
马蹄践踏着大地,卷起千堆雪浪,如同白色的海啸,向着赤火军的阵地狂涌而来!声势骇人至极!
赤火军阵依旧沉默。只有弩手们微微调整了角度,手指扣紧了弩机。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弩箭!放!”卫恒冷静的声音通过旗语和号令下达。
崩!崩!崩!
令人牙酸的弩弦震响瞬间连成一片!黑色的箭矢如同死亡的蝗群,带着尖锐的呼啸,劈头盖脸地砸进冲锋的匈奴骑兵浪潮中!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人仰马翻!
战马的悲嘶、人的惨叫、箭簇入肉的闷响刹那间取代了冲锋的嚎叫!
高速冲锋的骑兵阵列一旦前排受阻,后面收势不及,立刻发生了恐怖的连环碰撞和踩踏!
卫恒精心布置的拒马和壕沟此刻也发挥了作用,不断有战马被绊倒,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出!
匈奴人的第一波凶猛冲锋,竟然在赤火军阵前百余步处,硬生生被弩箭和工事搅得混乱不堪,速度骤减,伤亡惨重!
“不要停!冲过去!他们装箭慢!冲过去就是胜利!”刘豹在后方看得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大吼。
匈奴骑兵也确实悍勇,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后续部队终于踏着同伴的尸体和哀嚎,冲近了赤火军阵!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从雪垒后突然站起的长枪兵和刀盾手!
激烈的白刃战瞬间爆发!
赤火军士兵三人一组,互相配合,死死抵住阵线,将试图突破的匈奴骑兵不断刺倒、砍落马下!战线一时陷入了残酷的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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