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杨家后院的柴垛染成金色。
穗安堵住了准备去喂猪的生全,眼神锐利如刀,开门见山:“你不是杨生全。你到底是谁?”
生全身体一僵,眼中瞬间掠过惊愕,随即涌上被冒犯的怒意。一股无形的威压逸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连旁边啄食的鸡都吓得扑棱飞走。
“放肆!小小凡人…”他下意识低喝,随即意识到失言,猛地收声,警惕地盯着穗安,拳头紧握。
穗安不为所动,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事实:“龙宫四王子狴犴?你二哥睚眦正到处宣扬你被渔民吃了,龙王震怒,发誓要血洗沿海渔村。你躲在这凡人身躯里,是怕他赶尽杀绝吧?”
狴犴如遭雷击,神魂剧震,脸上血色褪尽,眼中交织着惊惧、被戳破的痛楚和强烈的不甘:“你…如何得知?” 这凡人女子竟洞悉龙宫秘辛!
“我自有渠道。”穗安逼近一步,目光灼灼,“你不想报仇?不想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狴犴沉默,眼神挣扎。
“我姐姐林默娘,”穗安抛出诱饵,“得观音菩萨亲授,法力日益精深。你助我,我便能助她。待她神通大成,何愁不能替你除掉睚眦,肃清东海,还四海一个安宁?”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力。
报仇的渴望与对睚眦的恐惧在狴犴眼中激烈交锋。最终,生存和复仇的本能压倒了疑虑。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你要我做什么?”
“你既曾是龙宫王子,当知海中生财之道。”穗安状似随意地提起。
狴犴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的海湾:“近海…可养珠贝。”
他语气带着龙族固有的矜持,“选特定海区,水流、光照、底质皆有讲究。若有秘法催育,可得上品珠。”
“哦?”穗安挑眉,“如何选?秘法又是什么?”
狴犴略作犹豫,还是低声道出一片海湾的方位和几个关键特征。“秘法需以龙血为引,辅以……”
他顿住,看了眼自己的凡人身体,自嘲道,“罢了,用些替代之物,效果稍逊,也足以令凡珠增色。”
穗安眼中精光一闪:“好,明日,你‘偶然’发现那片海湾,再‘摸索’出你的法子。”她迅速定下计划。
不久后,生全在赶海时“意外”发现了那片理想的海湾,并在穗安的有意推动下,开始笨拙地尝试“养珠”。
他指挥杨家人在特定位置投放处理过的贝苗,用些旁人看不懂的“土方子”浸泡草药。
几个月后,第一批开出的珍珠虽不算顶级,但珠光圆润,色泽均匀,远超寻常海珠,在村里引起不小轰动。
杨家因此多了一条生路,对“开窍”的儿子更是欣慰。
杨家后院新搭的凉棚下,穗安看着“生全”一丝不苟地搅拌着给珠贝准备的草药汁液。
几个月下来,他虽顶着杨生全的皮囊,动作间那股属于龙族的精准与对海洋的熟稔却愈发明显。
珍珠养殖初见成效,穗安对他的“价值”有了更深的认识。
“做得不错。”穗安递过一碗水,状似闲聊地开口,“近海养珠只是第一步。这些年东海不太平,海妖作乱愈发频繁,除了你二哥睚眦想搅混水趁机夺位,根子上,还有别的原因吧?”
狴犴接过碗的手顿了一下。
他放下木勺,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眼神变得深邃复杂,仿佛穿透了海水,看到了更深处的暗流涌动。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人间皇朝稳定,海贸繁盛本是好事,但过犹不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旁观千年的冷静,“商船如梭,渔网似云。近海的鱼虾蟹贝,被捞取一空,连那些尚未长成的幼崽也难逃罗网。这海,不仅仅是你们渔民的生路,更是无数水族的家园。”
他转过头,看向穗安,龙魂的威仪在不经意间流露:“许多海妖的族裔因此断绝,子孙被捕杀殆尽。它们或为复仇,或为自保,袭击渔船、毁坏网具,在你们看来是‘作乱’,在它们眼中,不过是绝望的反抗。
更有甚者,一些拥有特殊能力或珍贵部位的水族,被贪婪的商人盯上,或被法力高强的修士捕捉。仇恨的种子,就是这样种下的,越积越深。”
他的语气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这悲悯既是对那些水族,也是对卷入这场无解争斗的凡人渔民。
“就连——”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就连我二哥睚眦,当年修炼出了岔子,一时走火入魔,显出了原型,竟也被渔民捕捞了去。”
他脸上露出一丝荒谬又带着点苦涩的神情,“堂堂龙宫二王子,被拖上渔船,鳞甲被无知渔民强行剥取,虽然后来侥幸逃脱,得遇菩萨慈悲救治,捡回一命,却落下了个全身奇痒难耐的怪疾,至今未愈。这亦是仇怨的一部分。”
穗安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当听到睚眦显出原型被渔民所捉时,她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哼,你二哥?他当年的原型,是不是一条通体金光闪闪、还会发光的大鲤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