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安并未直接提出条件,她话锋一转:“娘娘可曾留意,这天庭底层,仙娥力士,乃至一些品阶不高的仙官,思凡下界之事,可谓数不胜数。”
王母娘娘神色不变,语气淡漠,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确实如此。他们算不得真正的神灵,不过侥幸成仙,根基本就不稳,六欲炽盛。
天庭清冷,天规严苛,时日久了,犯错似乎也无可厚非。既然犯了错,按天条处置便是,左右不过是换一批人上来。”
穗安微微颔首:“那么,陛下可知晓?”
王母眸光微闪,沉默片刻,才道:“在瑶姬之事发生前,陛下并不知晓。本宫之前倒是隐约知道一些,只是未曾想会酿成那般大祸。”
“原来娘娘知晓。”穗安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那娘娘可想彻底刹住这股思凡之风,而非仅仅事后修剪‘杂草’?”
王母娘娘眼中闪过一丝意动,但仅仅片刻便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无奈:“谈何容易。陛下以严苛天条尚且未能阻止,你我……又能如何?”
“做不到,也得做。”穗安的声音陡然清晰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娘娘难道希望,有朝一日,几位公主殿下动了凡心,步上瑶姬长公主的后尘吗?”
王母脸色骤变,凤目含威:“元君此言何意?”
穗安毫不退缩,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臣只是觉得,当年杨天佑出现得太过‘巧合’。
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书生,纯善,赤子之心,偏偏就在瑶姬公主下凡时,如此恰到好处地相遇、相知。
娘娘,您不觉得这背后,或许并非天意,而是‘人为’的引导吗?一次下凡,一次相遇,真的能有那么多恰到好处的巧合?”
王母娘娘的呼吸微微一滞,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手指微微收紧。她显然听懂了穗安的暗示——瑶姬的悲剧,可能并非单纯的缘分,而是被算计了!
穗安见敲打的目的已达到,语气稍缓,继续推进自己的主张:“故此,臣以为,堵不如疏。
仙神留恋凡间,不过是贪恋那点人间烟火气与热闹。究其根本,还是我们这天庭,过于冷清严苛,缺乏吸引力。
况且,仙凡结合所诞子嗣,往往身负神力,对人间气运流转影响巨大。
长此以往,人人流淌神血,难免再生出如帝辛那般不敬上天、妄图僭越之心,届时,影响的将是三界平衡。”
王母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决断:“你所言,不无道理。那便试试吧。你可有良策?”
穗安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
“首先,对于那些确实厌倦天庭生活、道心不坚的小仙,可由净灵司甄别,禀明娘娘后,送其入地府,依自身福德轮回转世,给予一条体面的退路,总好过他们铤而走险,私下凡间。”
王母点头:“此点容易,可准。”
“第二,让天庭热闹起来。”
“热闹?”王母挑眉。
“正是。”穗安语气坚定,“无情无欲,那是石头,非是生灵。神仙需克制欲望,但不必如此严苛,近乎泯灭天性。
臣建议,由净灵司定期对仙神进行心境考核与心魔疏导,失德者严惩甚至送入轮回,但其余时间,仙神之间交友、论道、乃至适当的嬉戏玩闹,不应过多限制。
同时,仙官下凡处理公务,需有明确章程与监督,杜绝借机私会。”
王母沉吟着,这一点似乎还在可接受范围内,“可,还有吗?”
穗安略作迟疑,提出了最大胆的一项:“娘娘可否考虑,允许神仙之间,在严守天规、不耽职责的前提下,自愿结成道侣?”
“不可!”王母娘娘断然拒绝,神色甚至比刚才更加严厉,“绝无可能!”
穗安疑惑道:“可娘娘与陛下……”
“那不一样!”
王母打断她,“本宫与陛下乃是天婚!孤阳不生,独阴不长!陛下乃至阳至刚之化身,统御三界,需以至阴至柔辅佐平衡,此乃天道。
神仙之间若结成道侣,动辄厮守万万年,一旦感情生变,产生龃龉,引发的将是何等灾难?
上古年间,妖皇帝俊娶月神常曦,他们夫妻每次争执,太阳星与太阴星便异动不止,那时天地稳固,众神只当笑话看。
可如今凡人孱弱,日月星辰一丝微扰,于人间便是滔天大难!此例一开,后果不堪设想!”
见穗安似乎仍有疑虑,王母深吸一口气:“况且,元君,你细想,千年、万年,乃至永恒,始终与同一个人朝夕相对,维系着最初的情意,这本身,就是违背生灵喜新厌旧之天性的!”
穗安躬身告退,行至殿门处,却又似想起什么,回身道:“娘娘,改革之举,势必触动诸多积弊,若无一位刚正不阿、手腕强硬的司法天神执掌刑律,扫清障碍,
只怕诸多良策,最终也会沦为一纸空文,寸步难行。不知娘娘心中,可已有合适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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