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为这把刀,找到了最合适的磨刀石。
金马门。
这里曾是卫士待诏之所,如今,却成了大汉帝国最新的智囊中心。
公孙弘换上了博士的朝服,虽然依旧有些不合身,但那份属于读书人的清癯与风骨,却愈发凸显。
他每日的工作,便是整理那些从全国各地送来的,积压如山的奏章,从中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呈报给皇帝。
这是一个清苦,却能最直接接触到帝国脉搏的位置。
刘彻没有再召见他。
仿佛那日殿前的雷霆之举,只是一时兴起。
公孙弘却不急。
他知道,陛下在等。
等他交出,比那日殿前策问,更锋利的刀。
一个月后,一封由公孙弘亲笔所书的奏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刘彻的御案之上。
奏疏上,没有谈具体的政务。
只谈了两个字。
吏,与民。
“臣闻,国之大患,不在外,而在内。内患之源,不在民,而在吏。”
“今我大汉,吏有邪气,则民生轻薄;民生轻薄,则政令难行。”
“以邪吏,行倦令,治薄民,如以漏舟载石,欲渡江海,其不覆者,幸也。”
“故,欲强国,必先正吏。欲正吏,必先明法。欲明法,必先得人。”
奏疏的最后,他盛赞了周公辅佐成王,制礼作乐,教化天下之功。
“周公之治,非其一人之功,乃得天下贤才以辅之。此,亦是陛下今日之志。”
刘彻看完,久久不语。
他将那份奏疏,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小的刻刀,精准地,刻在他心头最痒的地方。
他终于明白,卫子夫为何会选中此人。
公孙弘看的,从来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看的,是整个天下的棋局。
当夜,刘彻密召公孙弘。
不在宣室殿,而是在金马门那间堆满了竹简的,狭小的官署里。
君臣二人,席地而坐,中间只隔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先生之言,深得朕心。”刘彻亲自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只是,先生盛赞周公之治,朕且问你,以你之才,比之周公,如何?”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帝王的陷阱。
说“能”,是狂妄。
说“不能”,是无能。
公孙弘却笑了。
他端起茶杯,热气氤氲了他清瘦的脸。
“陛下,臣岂敢与周公先圣比肩?”
“臣只是一个乡野放猪的糟老头子罢了。”
他自嘲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明亮。
“臣虽愚钝,却知一个道理。”
“虎豹,兽也,其性凶猛,然驯之,则可为人驱使。”
“金石,死物也,其质坚硬,然熔之,则可为器所用。”
“教化之道,如水滴石穿,如春风化雨。非不能也,乃未尽其力也。”
“陛下有周公之志,天下贤才,便会闻风而来。臣,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他将自己,将所有被选中的寒门士子,都定义为被君王感召而来的“贤才”。
将功劳,不动声色地,全归于刘彻。
好一个公孙弘!
刘彻在心中大喝一声彩。
他看着眼前这个滴水不漏,却又坦荡磊落的老人,心中那最后一丝试探,也烟消云散。
“先生想要什么?”刘彻问。
“臣,别无所求。”
公孙弘放下茶杯,对着刘彻,重重一拜。
“只求陛下,给天下寒门一个机会,给大汉一个机会。”
刘彻没有再说话。
他起身,重重拍了拍公孙弘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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