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地面如同海浪般剧烈起伏、撕裂!云知微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掀翻在地,冰冷的泥水裹挟着碎石瞬间灌入口鼻!沉重的鹤嘴锄脱手飞出,不知滚落何方。无数碎石砸在她背上、腿上,尖锐的疼痛如同冰冷的针,刺穿了她濒临崩溃的神经。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墨汁,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来不及恐惧,肺里的空气就被挤压殆尽,只剩下灭顶的窒息感!
完了……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最后一瞬,一道身影如同撕裂混沌的闪电,带着一股决绝的、不顾一切的力量,猛地从侧后方扑来!
一股巨大的冲撞力狠狠撞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撞得向前翻滚出去!同时,耳边传来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砰!” 像是沉重的钝器狠狠砸在血肉之躯上。
紧接着,是几声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的闷哼。
云知微被撞得滚入一个相对狭窄、尚被几根粗粝木桩勉强支撑着的岩缝死角。无数碎石和泥沙轰然落下,砸在刚刚她所躺的位置,瞬间堆起一个小丘!几块更大的岩石带着万钧之力砸落在她刚才的位置,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激起的泥浆溅了她满头满脸。
她蜷缩在冰冷的岩缝里,浑身剧颤,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自己狂乱如擂鼓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什么也听不见。喉咙里全是泥沙和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让那濒死的尖叫冲出喉咙。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几个呼吸,也许是一生那么漫长。剧烈的震动和坍塌声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石块掉落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如同鬼魅般的痛苦呻吟。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和血腥气,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刀片。
云知微颤抖着,摸索着冰冷的岩壁,试图支撑起身体。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是那把脱手的鹤嘴锄!它斜斜地卡在岩缝的角落里。
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锄柄,那浓重的血腥味再次涌入鼻腔。她试图将它拔出来,却感觉锄柄末端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了。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点拖动沉重的锄头。锄柄摩擦着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终于,鹤嘴锄被她拖了出来。她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锄头冰冷的铁器部分搁在她腿上,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她作呕。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一块摇摇欲坠的碎石被震动,簌簌落下几点沙土。恰好,一丝极其微弱、不知从何处岩缝透进来的天光,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吝啬地落在了她手中的鹤嘴锄柄上。
那微弱的光线,像一只冰冷的手指,猝不及防地,点在了锄柄末端靠近铁器连接处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
云知微的呼吸,在那一刹那彻底停滞了。
她的瞳孔骤然缩紧,如同针尖般死死钉在那一小片被微光照亮的地方。
粗糙的木柄上,布满了划痕和污垢,但在那最深的一道旧痕边缘,有人用极其尖锐的利器,刻下了一个字。
一个极小的字。笔画深峻,带着一种隐忍而决绝的力道,深深地嵌入了木头的纹理里,被经年的污血和汗渍浸染得发黑,却依旧顽强地显露出清晰的轮廓——
“砚”。
这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毫无预兆地、狠狠扎进了她因窒息和恐惧而麻木的眼底!
沈砚……砚……
白日里荒漠跪地的马匪首领,衣领下鹰隼碎镜的刺青……方才那不顾一切将她撞离死亡中心的身影……那声沉闷的撞击和破碎的闷哼……
无数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冰冷的鹤嘴锄在她手中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了生命,正无声地控诉着它刚刚沾染了谁的温热,又曾是谁刻骨铭心的标记!
她猛地抬起头,在绝对的黑暗里,徒劳地睁大眼睛,望向那堆几乎将她活埋的、此刻已沉寂下来的乱石堆。寒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
那将她撞开的人……此刻……在哪儿?那沉重的撞击声……他……还活着吗?
黑暗中,只有鹤嘴锄柄上那个刺目的“砚”字,如同地狱睁开的独眼,冰冷地、嘲弄地注视着她,无声地拷问着她刚刚被恨意填满、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救赎”撕开一道血淋淋缝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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