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虚无,而是被沉重粘稠的痛楚所填充的、具有实质的黑暗。像凝固的、滚烫的沥青,包裹着她,挤压着她,每一次试图挣扎呼吸,都只会将更多的痛苦吸入肺腑。
阿弃的意识在一片灼热的猩红与冰冷的虚无间浮沉。背脊之上,是持续不断的、毁灭性的灼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合,炙烤着她的皮肉,甚至能闻到自身被烧焦的可怕气味。而在这广泛的灼痛之下,更深处,是骨骼可能碎裂带来的、沉闷而尖锐的钝痛。
但这并非全部。
右手掌心那被金铃烙出的窟窿,依旧顽固地散发着它独有的、深入骨髓的灼痛。左手小指断骨处,那枚以残酷方式卡入的金铃,则像一个恶毒的异物,持续不断地释放着胀痛与刺痛,提醒着她那自毁般的抉择。
脸上,玄铁面具似乎也被周遭的高温所侵染,那内嵌的冰片变得极不稳定,时而爆发出刺骨的奇寒,时而又被外界火焰烤得发烫,冰火交煎着她脸颊上未能愈合的狰狞伤口。
各种极致的痛苦在她这具破败的身体里交织、碰撞,几乎要将她残存的意识彻底撕成碎片。
然而,在这片痛苦的混沌中,却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异常顽固地穿透所有痛楚,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感知里。
胸口。
紧贴着她心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不是被火焰燎烤的外部灼热,而是一种……源自内部的、诡异的、逐渐增强的灼热感。像一块渐渐烧红的炭,紧贴着她的皮肤,甚至试图烙进她的心脏。
是……那本《三字经》?
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闪回脑海——那本从焦尸怀中取出、沾染了她鲜血的薄册,紧贴在她的胸口。
它……怎么会……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对这未知异常的警惕,迫使阿弃凝聚起几乎涣散的神智。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一丝眼皮。
浓烟依旧刺目,火光在周遭跳跃。她依旧被压在那半坍塌的断墙下,背上沉重的燃烧物似乎因为部分烧毁而减轻了些许分量,但依旧将她牢牢困住。灼热的空气炙烤着她的呼吸道。
她勉强低下头,视线模糊地投向自己的胸口。
那本焦黑的《三字经》依旧紧贴在那里。但此刻,它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书册的封面,那些被火焰燎烤出的焦痕,正在她鲜血和汗水的浸润下,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如同蛛网般缓缓蔓延、交织、变色!原本焦黑的部分,逐渐显现出一种深赭色的、仿佛被血浸透的诡异光泽!
而那灼热感,正是从这些变化的焦痕中散发出来的!越来越烫,几乎要灼穿她的衣衫,烙上她的皮肉!
这是怎么回事?!
阿弃的心中涌起巨大的惊骇。这绝非一本普通的蒙学读物!
她试图抬起左手,想去将那本越来越烫的书册从胸口扯开。但左臂稍稍一动,断指处卡着的金铃就与压在她身上的碎砖发生摩擦,剧痛瞬间窜遍全身,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厥过去。
右手更是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
那灼热感越来越强烈,焦痕的变化也越来越快。它们不再是无规则的蔓延,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奇特的、具有明确指向性的线条和轮廓!
像……地图?!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灼痛的脑海!
就在这时——
“咳……咳咳……”一阵微弱而痛苦的咳嗽声,从她身下保护的狭小空间里传了出来。
是那个孩子!他还活着!
阿弃精神猛地一振,暂时忘却了胸口的灼烫和全身的剧痛。
“孩……子……”她嘶哑地、用尽力气发出声音,试图确认他的情况。
里面传来窸窣的动静,然后是孩子带着哭腔的、虚弱的声音:“……疼……好热……”
他还活着!这个认知给了阿弃一丝微弱的力量。
必须出去!必须带着孩子离开这片火海!
她开始再次尝试挪动身体,试图顶开背上那些燃烧的杂物。每一次用力,背部的灼伤和可能的骨伤都带来令人窒息的痛楚,被压住的左手断指处更是痛得钻心。汗水如同溪流般从她额角滚落,混着血水,滴入身下的灰烬。
她的挣扎是徒劳的。体力早已耗尽,身上的重负远非她此刻能撼动。
绝望再次袭来。
而胸口那本《三字经》的灼热已然达到了顶点!那深赭色的、由焦痕构成的图案完全显现出来——那绝非寻常地图,其上勾勒着曲折的海岸线、星罗棋布的岛屿、还有各种细密的、如同暗语般的标注!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那显现的图案一角,有一处明显的、仿佛被火焰特意灼烧出的不规则缺口标记,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古体小字,隐约能辨出“流放”、“通道”等字样……
流放岛缺口?!
阿弃的心脏狂跳起来!她虽不知这图具体为何,但本能地意识到,这绝对是极其重要之物!是那个孩子至死守护、并以一种诡异方式隐藏起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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