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红墙在夜色中如凝固的血。
云微被粗暴地推进殿内,踉跄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金砖映出她狼狈的倒影,散乱的发丝,苍白的脸,还有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
“跪下!”侍卫在她膝弯处一踢,力道狠辣。
她闷哼一声,却倔强地挺直脊背,抬头望向殿上那个端坐在凤椅中的老人。
太皇太后穿着深紫色凤纹宫装,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她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云家丫头,”太皇太后的声音缓慢而威严,“好久不见。”
云微咬紧下唇,直到口中尝到血腥味:“沈砚呢?”
太皇太后轻轻挑眉,似乎对她的直呼其名有些意外:“摄政王?自然是待在他该待的地方。”
“他...”云微的声音颤抖起来,“他还活着吗?”
佛珠在太皇太后手中一颗颗转过,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殿内烛火摇曳,在老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这要看你的选择了。”太皇太后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日的茶点。
云微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朝身旁的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徐嬷嬷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缓缓展开。
“这是先帝遗诏,”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云微脸上,“真正的遗诏。”
云微怔怔地看着那卷绢帛。上面的字迹她认得,确实是先帝亲笔。而内容...
“立皇六子沈砚为太子,继朕登基...”她喃喃念出开头的字句,整个人如遭雷击,“那现在的皇上...”
“自然是哀家换的。”太皇太后说得轻描淡写,“六皇子生母卑微,若他登基,哀家与太后的地位岂不岌岌可危?”
云微浑身发冷。所以她一直以来知道的“真相”,都只是冰山一角。沈砚不是篡位者,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太皇太后放下佛珠,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开浮沫:“因为哀家需要你做一个选择。”
她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沈砚手中,有另一份先帝密诏,关乎哀家与太后的身家性命。明日午时之前,若他交出密诏,哀家可以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若他不交...”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凌迟处死,曝尸三日。”
云微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凌迟...那个曾经在梅树下为她簪花的少年,那个即使背负血誓也要护她周全的男人,要受那样的极刑?
“不...”她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不会交的...他宁愿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太皇太后轻轻笑了:“所以,哀家需要你帮忙。”
云微猛地抬头:“我?”
“没错。”太皇太后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停在云微面前,“你去劝他,让他交出密诏。作为交换,哀家可以饶你一命,并保你云家血脉不绝。”
云家血脉?云微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朝徐嬷嬷点点头。徐嬷嬷击掌三下,偏殿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那是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憔悴,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云微早夭的弟弟!
“这是你弟弟的遗腹子,云澈。”太皇太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年抄家时,哀家派人将他救下,暗中抚养至今。”
云微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看着那个男孩,看着他眼中与自己相似的轮廓,看着他怯生生却难掩贵气的姿态...
这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男孩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我姑姑吗?”
云微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伸手想要抚摸男孩的脸,却在半途停住,转头看向太皇太后:“你要用他威胁我?”
“是交易。”太皇太后纠正道,“用密诏,换你们姑侄的性命,很公平。”
云微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男孩,又想起天牢中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两个最重要的人,她只能选一个。
“他...不会听我的...”她艰难地说,“沈砚恨我,他以为我背叛了他...”
“那就让他重新相信你。”太皇太后俯身,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告诉他,你之前的恨都是装的,你其实一直爱着他。男人啊,最吃这一套。”
云微浑身发抖。要用谎言去欺骗那个为她付出一切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我做不到...”
“做得到要做,做不到也要做。”太皇太后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想想你的侄子,他才七岁,你忍心让他陪你一起死吗?”
云微看向男孩。男孩似乎被吓到了,眼中噙着泪水,小声唤着:“姑姑...”
这一声“姑姑”,击溃了她最后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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