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防汛墙的混凝土垛口时,林羽正用测绳丈量滨江步道的沉降缝。3 厘米宽的缝隙里嵌着枯黄的芦苇,绳端的铅锤坠入江滩的软泥,拉出道与水平面成 23 度角的斜线 —— 这是河道管理处周工划定的 “生态缓冲带”,要在三公里长的滨江滩涂试种耐水淹灵草,“这片江滩 1998 年溃过堤,” 他摩挲着墙身的水痕刻度,最高处距此刻江面足有两人高,“灵草要是能固住滩涂,也算给城市加道活的防洪堤。” 雾中的节制闸隐约可见,铸铁闸板上的锈迹如凝固的浪花,在晨光里泛着暗红。
水文生态专家楚教授提着采样桶走来,桶沿的江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她将水质检测仪的探头插入桶中,屏幕上的氨氮值跳至 1.2mg/L 时发出预警蜂鸣:“轻度污染,” 她用滴管取液滴在 pH 试纸上,橘红色的试纸渐渐变紫,“江水涨落带的土壤含盐量 3‰,得种耐盐碱的灵草变种,就像老船工说的‘江苇能抗浪,草能守滩涂’。” 林羽翻开帆布包里的《太初规则》,指尖划过 “水滨草木,需耐三苦:淹、咸、冲” 的批注,想起泽丰村用芦苇与碱蓬混种固堤的法子:“得搞‘梯次布种’,” 他指着江滩的三级台阶,“高滩种耐旱灵草,中滩种耐淹品种,低滩种沉水植物,就像给江滩编道三层绿网。”
滨江护滩志愿者们推着独轮车来了。退休水文站职工老顾扛着铁锹,车斗里的灵草苗裹着湿润的江泥,“我在这测了四十年水位,” 他用铁锹拍打滩涂的动作如夯土,“江滩每年要被冲蚀半米,灵草的根要是能抓住泥,比任何石头都管用。” 海洋大学的学生们则在安装水位监测桩,红漆标注的 “警戒水位” 线在晨雾中格外醒目,“每月大潮会淹没中滩 4 小时,” 穿雨靴的男生记录数据时说,“得先种先锋植物结缕草,等泥沙淤积了再移栽灵草,就像周工说的‘先养滩,后种草’。”
第一批耐淹型灵草在中滩区域栽种。林羽教大家用 “丛植围堰法”,将灵草苗每五株扎成一簇,根部裹着椰壳纤维毯,外围用芦苇帘围成半米见方的小围堰,“这些芦苇帘是附近渔村编的,” 他往围堰里填充腐熟的牡蛎壳粉,“既能挡潮水冲刷,又能调节土壤盐碱度,就像给幼苗搭个微型堡垒。” 楚教授在旁用流速仪测量,屏幕上的水流速度稳定在 0.8m/s:“种植点选在回流区,” 她用红漆做标记,“既能让灵草站稳,又能截留泥沙,就像给江滩设个沉淀池。”
午饭在防汛值守点的板房吃,搪瓷碗里的江虾粥飘着灵草叶,鲜腥里带着清苦的草木香。老顾说起 1983 年的特大洪峰,江滩上的防汛木桩全被冲垮,是军民手挽手组成人墙挡住洪水,“那时候的江滩光秃秃的,” 他挑着虾壳望向雾散后的江面,“现在种上灵草,哪怕只能缓一缓水势,也算对得起当年扛过沙包的弟兄。” 林羽望着围堰里舒展的灵草叶,叶片在潮水里轻轻摆动,突然觉得所谓 “守护”,就是让奔流的江水与坚韧的草木、逝去的记忆与当下的行动,在浪涛声中达成默契。
下午的种植遇到难题。低滩区域的泥沙流动性极强,灵草苗刚栽下就被潮水冲得东倒西歪,楚教授的沉积物采样显示黏粒含量仅 12%:“这是‘流沙滩’,” 她往泥浆里撒着聚丙烯酰胺,透明的粉末遇水变成凝胶状,“得先投加土壤改良剂,让泥沙颗粒凝聚,就像给江水加增稠剂。” 林羽想起泽丰村用秸秆捆挡沙的土法,让志愿者们运来玉米秸秆扎成柴排,沿低滩平行摆放形成带状屏障:“这是老祖宗的‘以柴固沙’智慧,” 他将柴排用木桩固定,“秸秆腐烂后能当肥料,还能引导泥沙沉积,就像给江滩铺层会生长的地毯。”
附近渔村的渔民们划着小渔船来了。卖江鲜的陈婶提着竹篮,给林羽递来串刚蒸的毛蟹,“这江滩没护好时,渔网三天就磨破,” 她指着远处的养殖区,“《江防志》里记着‘明万历年间,滩涂有草则渔丰,无草则网破’。” 林羽剥开蟹壳,发现垫在篮底的水草正是灵草的近亲 —— 是陈婶特意采的,“孙子说这草能净化江水,” 她用围裙擦着手笑,“林先生要是不嫌弃,我们渔民合作社认养低滩,每天涨潮前来看护。” 很快,晨练的老人、写生的学生都来了,有人带来自家沤的肥料,有人提出用无人机监测灵草生长,防汛墙下的空地上很快排起长队。
傍晚的霞光给江滩镀上金红色时,楚教授的检测仪终于传来好消息。经过柴排拦截的区域,泥沙沉积厚度达 5 厘米,灵草幼苗的根系已抓住沙粒,“你看,” 她指着显微镜下的根毛,“这些纤毛能分泌黏胶,把沙粒粘成小团,就像给土壤做粘合剂。” 周工扛着捆紫穗槐走来,枝条上的花苞在暮色里泛着紫,“局里要把旧闸口改造成‘江滩生态馆’,” 他抖着枝条上的露水,“馆长想请你在馆前做组灵草固滩实验,既当展品又当教材,就像给江防工程挂块活的说明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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