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化界的边陲,不知何时起,悄然兴起了一座热闹非凡的墟市。说是墟市,却更像个三教九流汇聚的奇特聚落——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上,穿玄天仙宗道袍的修士正和影盟残部在同一个摊位前为一块陨星碎片争得面红耳赤,道袍下摆沾着的灵草汁液与影盟服饰上的玄铁鳞甲碰撞出细碎的光;守漠人的商队驼着满载灵草的行囊,与机关城的工匠用手语飞快比划,指尖翻飞间,驼铃与齿轮转动的声响交织成趣;最惹眼的是个披兽皮的西荒蛮族,正抱着一坛冒着白汽的灵酒,唾沫横飞地给星衍族的长老演示烤凶兽腿的火候,长老听得频频点头,手里还攥着根没啃完的兽骨,骨头上的肉屑沾着花白的胡须。
破界舟悄无声息地泊在墟市外围的老槐树下,浓密的树影像层薄纱,遮住了大半船身。叶灵扒着船舷,手指点着往来行人,眼睛亮得像缀了星子:“归墟之力果然厉害,连正邪不两立的家伙都能凑在一起讨价还价。早知道当年就该把北境的混沌引到玄天仙宗门口,说不定打一架反而能把恩怨打散了。”
“小心祸从口出。”林风提着刚买的灵米袋子,袋口晃悠着几粒艳红的豆子——这是墟市特有的“相思米”,摊主说用南溟深处的海水浇灌,吃了能让人清晰记起心底最牵挂的人。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摊,紫渊长老正坐在竹凳上,身边跟着清玄,两人望着墟市的方向,眉头微蹙,“你看他们的样子,八成是来查墟市来历的。”
沙禾正蹲在一个卖草药的摊位前,指尖捏着株紫色的小草,草叶纤细如眉,上面的露珠坠落在掌心,竟化作极小的星轨图案,在她掌心缓缓旋转,像片浓缩的星空。“这是‘回魂草’,守漠人的古籍说早已绝迹千年,能聚散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抬头看向摊主,那是个瞎眼的老婆婆,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听到声音却笑了,嘴角的褶皱挤在一起,声音沙哑却温和:“姑娘好眼光,这草是从墟市尽头的‘忘川阁’收来的。阁里的东西,都是些‘该忘没忘’的物件,带着点念想呢。”
“忘川阁?”三人对视一眼,好奇像藤蔓般缠上心头。叶灵的机关鸟恰好在此时扑棱着翅膀飞回,鸟喙里叼着张卷起来的纸条,展开一看,是机关城特有的密文,用银粉写就,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忘川阁的主人能调出人的记忆碎片,无论尘封多久都能重现,代价是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换。
穿过嘈杂的市集,尽头果然立着座古朴的阁楼。阁楼没有门,只有道流动的光帘,帘上闪烁着无数模糊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变幻:有修士在古战场挥剑斩敌,剑气纵横三千里,劈开的云层里漏下万千金光;有女子在星空下无声哭泣,泪珠坠落化作星辰,在天际连成鹊桥;还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在杂役院的角落,用一柄生锈的铁剑比划着不成形的招式,手背冻得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着团火。
“那是你。”叶灵突然戳了戳林风的胳膊,指着光帘上的少年,少年正趁人不注意,偷偷捡起地上散落的灵米,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动作带着孩童的窘迫,衣角还沾着未干的泥点,“原来你当年这么穷,连灵米都要偷着藏。”
林风的耳尖腾地红了,正要辩解,光帘突然如水般分开,露出个穿青衫的老者,手里摇着把竹扇,扇面上写着“无根”二字,字迹飘逸如流云。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深得能夹死蚊子,却透着股说不出的亲和:“三位客人,里面请。想看谁的记忆碎片,或是想找什么‘该忘没忘’的物件,老朽都能帮上忙。”
阁楼里摆满了架子,架上的物件琳琅满目,每一件都透着岁月的痕迹:断弦的骨笛,笛身上还沾着干涸的泪痕,凑近了仿佛能听到呜咽般的余音;缺页的剑谱,纸页边缘卷着毛边,残留着指腹摩挲的印记,某页空白处还有个歪歪扭扭的“悟”字;半块写着“君”字的玉佩,边缘被摩挲得光滑温润,显然被人常年佩戴,玉质里还沁着点淡淡的血丝。最显眼的是个水晶球,球里浮着片晶莹的雪花,雪花缓缓落下时,能听到极轻的叹息,像有人在耳边低语,藏着无尽的心事。
“这是万年前的雪。”老者给三人倒上茶,茶水在杯中旋转,竟化作落星滩的星脉,银光流转,栩栩如生,连滩涂上的贝壳都清晰可见,“当年星玄与影主决战于北境冰原,有片雪花落在影主的发间,他没拂去,就这么带着打了三天三夜,直到最后一刻才融化在鬓角的汗里。”
沙禾的目光落在角落的架子上,那里放着卷泛黄的古卷,用暗红色的绳子系着,绳结是守漠人特有的图腾样式,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与她骨笛上的图腾隐隐呼应,像在隔着时空对话。她伸手去碰,古卷突然自行展开,哗啦啦作响,上面的文字既不是守漠文,也不是星衍古字,而是种从未见过的符号,符号组合在一起,竟形成一道与镇源阵相似却更复杂的阵法,纹路流转间,透着平衡万物的气息,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温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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