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二天就是礼拜六,祁同伟本想多陪秦芳一天,享受这难得的闲暇。然而刚过午后,手机便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吴天”的名字。
祁同伟低头看了眼枕在自己臂弯里睡得安稳的秦芳,小心地抽出手臂,走到客厅才接通:“喂,吴书记?”
“同伟,在哪儿呢?”
祁同伟的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在外面,执行点秘密任务。”
“少贫了!立刻回厅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黄书记今天被人拦车喊冤!影响极其恶劣!书记震怒!”
“拦车喊冤?什么事,是我们刑侦局的案子?”
“不是!是羊城局的一个案子,人命关天!别磨蹭了,见面再细说!”
听到“羊城局”三个字,祁同伟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动了半分。
“明白,我立刻动身。”
挂了电话,转身发现秦芳已经醒了,正倚在门框边看着他。
她的脸上没有埋怨,反而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那笑容里是理所当然的理解:
“去吧,我开车送你。”
祁同伟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化作一个沉甸甸的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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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吴天的办公室烟雾缭绕。
“……就在省委大院门口不远!那个女人抱着血书,哭天抢地,硬生生拦停了黄书记的车队!也不能说拦,简直是生生的就撞了上去。”
吴天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烟灰簌簌落下,他继续说道:
“她丈夫和儿子,一对跑长途的货车司机,被指控共同强奸杀害一个女大学生。一审的时候,被判了死刑,两人都喊冤,提起了上诉。”
“到了二审,父子俩反倒都认罪了,你说蹊跷不蹊跷?结果,二审维持原判,死刑!我看了卷宗,疑点非常多,父子俩一起……干这种事儿?我是不太信。”
“他们都是汉东人,黄书记指名让你复查一下。但是时间不等人,死刑复核流程已经在走了。我会尽量打招呼压一压,但嫌疑人自己都认了罪,硬拖太久也说不过去。所以,你必须快!”
祁同伟点点头。这个年代,省级高院就有死刑复核权。吴天虽然是省政法委书记,但是在嫌疑人已经认罪的情况下强行拖延复核,也不合规矩。
他凭借几十年的刑侦经验,基本能断定这个案卷中的可能存在的猫腻。但是他也深知这案子背后可能盘踞着公、检、法系统的某些力量。
“如果真查出问题,牵扯面可能不小,怎么处理?”
吴天猛地吸尽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依法处理!一查到底,不管牵扯到谁!”
“明白!”祁同伟沉声应道,干脆利落地起身,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转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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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范橦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祁同伟办公室,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卷宗,脸上余怒未消。
范橦把卷宗往桌上一放,气呼呼地说:
“厅长,都在这儿了!羊城局刑侦支队预审大队聂章虹办的案,就是那个风头正劲的羊城女神探!这一年来破案率号称100%,牛气得很!”
“我去调原始卷宗,她还推三阻四,一脸不情愿,话里话外还想让您亲自去呢!什么玩意儿!”
“哦?”祁同伟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那最后怎么拿到的?”
范橦脖子一梗:“我直接开骂了!让我们厅长亲自来?也不看看她配不配!后来他们支队的刘队长闻声跑出来,才赔着笑脸把东西给我了。”
祁同伟失笑,摇摇头:“你这家伙!火气别那么大。人家有抵触情绪也正常,万一这案子真翻了,不就说明她们办了冤假错案?影响前程呢。”
“切!”范橦一脸不以为然,“办错了还不兴人查?捂着盖着就有用了?有那抵触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纠错!”
祁同伟拍了拍卷宗,笑道:“觉悟很高嘛范橦同志!可惜啊,人家聂女神探,未必有你这个思想境界。”
随后,祁同伟埋首卷宗,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几份关键口供前后矛盾,甚至案发时间都经不起推敲。
而且法医报告清楚写着:死者关键部位未检出嫌疑人生物痕迹,指甲缝里提取到的DNA,经比对与张家父子无关,属于另一个未知男性!
他立刻找来当时省厅负责DNA检验的法医。法医确认:“报告第一时间就反馈给羊城局了,但他们回复说……属于无关证据,未予采纳。”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猛地窜上祁同伟的心头。这已经不是疏忽,是明目张胆地无视关键证据!
下午,省厅刑侦局的小会议室里,祁同伟见到了那位拦车喊冤的女人。
他看过她的资料,明明才四十出头,此刻却头发灰白散乱,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枯井般的绝望。身上的旧衣服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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