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派出所的铁门半开着,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张晓云站在门前,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外套口袋——那支钢笔录音笔正静静地躺在里面,笔帽已经拧松了一点点。
"干什么的?"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辅警从门卫室探出头,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他上下打量着张晓云,目光在她素净的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停留了几秒。
"我是乡小学的代课老师。"张晓云把代课教师证递过去,"来找刘所长了解我们村一个案子的进展。"
辅警漫不经心地翻看证件:"什么案子?"
"张丽被强奸案。"张晓云直视他的眼睛,声音清晰得像是刻意说给录音笔听的,"已经立案五天了。"
辅警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他快速把证件塞回来,扭头朝办公楼方向喊:"王哥!有人找所长!"
办公楼里走出个膀大腰圆的警察,制服扣子都没系好,露出里面的花衬衫。他眯着眼睛走过来:"谁啊?所长开会去了。"
张晓云认得这人,是乡派出所的王警官,去年还来学校讲过交通安全课。她上前一步:"王警官,我是乡小学的代课老师张晓云。关于张丽的案子,家长委托我来问问进展。"
王警官的眼皮跳了跳。他盯着张晓云看了几秒,突然转身往办公楼走:"等着。"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张晓云站在烈日下,后背的衬衫已经汗湿了一片。门卫室的辅警时不时偷瞄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终于,王警官从办公楼出来,脸色不太好看:"所长让你上去。"
派出所二楼比想象中简陋。斑驳的墙面上挂着几面锦旗,其中一面写着"破案神速",落款是去年。走廊尽头的所长办公室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打电话的声音。
"......不是说了这事得压一压吗?王会计那边......"电话突然挂断,刘所长的声音戛然而止,"进来!"
张晓云推门而入。刘所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浓眉大眼,制服笔挺,正低头翻看一份文件。办公桌上摆着个精致的紫砂茶杯,旁边是一盒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茶叶。
"张老师是吧?"刘所长头也不抬,"坐。"
张晓云在对面椅子上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她能感觉到口袋里的钢笔正贴着大腿,微微发烫。
"听说你是来问张丽案子的?"刘所长终于抬起头,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这个案子我们很重视,正在全力调查中。"
张晓云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和王会计手上那枚一模一样,连花纹都相同。
"刘所长,张丽现在还在医院。"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也有医院的检查报告。我想知道,为什么嫌疑人还没被控制?"
刘所长的笑容僵了一瞬。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张老师,办案要讲证据链。光凭受害人指认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比如呢?"
"比如精斑比对,比如目击证人。"刘所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案发地点在玉米地,没有监控,取证难度很大啊。"
张晓云感觉口袋里的钢笔越来越重:"但张丽身上的伤痕,还有她衣服上的指纹......"
"这些都在检验。"刘所长打断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听说张丽父亲昨天在村委会闹事?还打伤了人?"
"是王会计先动手的!"张晓云声音提高了八度,又迅速压下情绪,"有村民可以作证。"
刘所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张老师,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的。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张丽家长,我们会依法办案,让他们不要着急。"
他站起身,明显是送客的意思。张晓云也跟着站起来,故意碰倒了桌上的文件夹。纸张散落一地,她弯腰去捡时,趁机调整了钢笔的角度。
"对不起!"她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整理文件。
刘所长皱皱眉:"没事,放着吧。小王!送张老师出去!"
走出派出所大门时,张晓云的后背已经全湿透了。她骑上自行车,直到转过两个路口才停下来,颤抖着手拧紧钢笔笔帽。
钢笔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像是揣着一块烧红的炭。
第二天清晨,县城汽车站人头攒动。张大泉穿着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灰色中山装,手里紧紧攥着个鼓鼓的档案袋。档案袋里装着老村长的账本复印件、张丽的伤情照片,还有张晓云昨天录下的音频。
"二伯!这里!"
张晓云在出站口挥手。她身旁站着周志远,这个在深圳建筑工地打拼多年的年轻人晒得黝黑,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志远哥一早就来等你了。"张晓云接过档案袋,小声说,"他联系了县公安局的马局长。"
周志远点点头,领着两人往车站外走:"马局是我老领导的战友,为人正直,最恨这种欺压百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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