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寒冬腊月的张家村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张晓云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那封电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电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腊月二十二到家。周志远。"
"这丫头,傻笑什么呢?还不快来帮忙!"母亲在院子里高声喊道,"周志远下午回来,让他带些炸年货回去给他大哥大嫂尝尝!"
张晓云把电报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棉袄内兜,小跑着进了院子。厨房里热气腾腾,母亲正忙着炸麻花、糖糕,油锅里"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妈,您这也准备得太多了。"张晓云挽起袖子帮忙揉面,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多什么多!"母亲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志远这次回来,一定把你们的亲事定了。为了你堂姐的事,都耽搁大半年了......"
"妈!"张晓云耳根发烫,"看您急的,好像女儿嫁不出去似的。"
母亲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张晓云手上的面团"啪"地掉在案板上,顾不得擦手就往外跑。
周志远穿着一件深蓝色棉大衣站在院门口,肩上挎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黝黑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半年的工地生活让他更壮实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
"晓云。"他轻声唤道,眼里是藏不住的思念。
张晓云站在台阶上,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半年来,他们只通过几封信,每次都是寥寥数语,报个平安。此刻人就站在眼前,她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傻站着干啥?快让志远进屋!"父亲张大山从堂屋出来,笑呵呵地接过志远手里的行李,"路上冷吧?快进屋暖和暖和。"
午饭时,周志远从包里掏出几个铁皮盒子:"叔,婶,这是深圳特产的糕点,还有给晓云买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一条项链。"
张晓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坠子是个小巧的心形。她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
"周志远现在出息了!"父亲给志远倒了杯自家酿的米酒,"听说你在深圳承包自己的工地啦?"
周志远点点头:"公司想扶持我,让我单干积累经验。"他看了眼张晓云,"等开春,我想把晓云接过去......"
话还没说完,隔壁突然传来二伯母急促的喊声:"晓云!快来!你姐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要生了!"
张晓云"腾"地站起来,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比预产期提前了半个月!
"快去!"母亲催促道,"我去叫接生婆!"
张晓云顾不上穿外套就往外冲,周志远紧随其后。二伯母家的院子里,张丽痛苦的呻吟声从里屋传来,听得人心头发紧。
"姐!"张晓云冲进屋子,只见张丽蜷缩在床上,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双手死死抓着床单。
"云儿......"张丽虚弱地伸出手,"疼......"
周志远在门外停住脚步,有些无措地站在院子里。张大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女人生孩子,男人别凑热闹。你去村口迎一下接生婆,快!"
接生婆刘婶来时,张丽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刘婶检查了一下,神色凝重:"胎位不太正,得赶紧送乡医院!"
"这大雪天的......"二伯母急得直搓手。
"我去借拖拉机!"周志远二话不说冲进雪中。
半小时后,张丽被裹着厚厚的棉被抬上拖拉机。张晓云和周志远一左一右扶着她,二伯母抱着早就准备好的婴儿用品坐在车斗里。拖拉机在积雪的村道上艰难前行,寒风夹杂着雪粒抽打在脸上,生疼。
"姐,坚持住!快到了!"张晓云紧紧握着张丽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得像块石头。
张丽虚弱地点点头,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不好!"刘婶掀开被子一看,脸色大变,"等不及了,孩子要出来了!"
拖拉机停在半路,成了一个临时的"产房"。志远和司机背过身站在车头挡风,张晓云和二伯母手忙脚乱地帮着刘婶接生。
"使劲!再使劲!"刘婶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焦急。
张丽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指甲深深掐进张晓云的手臂。血水浸透了垫在身下的棉被,在洁白的雪地上洇开刺目的红。
"看见头了!再加把劲!"刘婶喊道。
张晓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眼泪直掉,却强撑着给堂姐擦汗、鼓劲:"姐,快了,马上就好了......"
随着一声几乎要撕裂喉咙的尖叫,婴儿微弱的啼哭终于在风雪中响起。
"是个男孩!"刘婶麻利地剪断脐带,用准备好的小棉被裹住婴儿,"就是有点小,得赶紧保暖。"
张丽虚弱地睁开眼:"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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