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大厦的喧嚣暂时被隔绝在厚重的会议室门外。小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长条会议桌两侧,泾渭分明。
一边是周志远、李梅、财务总监、法务顾问,以及几位神色肃穆的公司高管。另一边,是赵大奎和孙友才两家的主要亲属代表。赵家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赵母)、赵大奎的妻子(赵妻)抱着孩子,以及一个看起来稍微冷静些、像是赵大奎堂兄的中年男人(赵堂兄)。孙家则是孙友才的遗孀(孙妻)、她两个满脸悲愤的兄弟(孙大、孙二),以及一个穿着花布衫、眼神精明、嗓门洪亮的中年妇女,据说是孙妻的姑妈(孙姑妈)。
桌上摆放着热茶和点心,但没人动。
李梅作为主要协调人,再次清晰、详细地阐述了公司的处理方案:伤员的医疗费用公司全包,确保最优治疗;两位死者的丧葬费用,公司按最高标准承担;赔偿金严格按照国家颁布的最新《工伤保险条例》及宁波市相关标准计算,包括一次性工亡补助金、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等,一分不少,当场核算出具明细。
财务总监将两份打印好的、盖有公司公章的赔偿明细表,分别推到赵堂兄和孙妻面前。数字清晰,计算依据列明,确实达到了国家规定的上限。
赵母只是低头抹泪,赵妻抱着懵懂的孩子,神情麻木。赵堂兄皱着眉头仔细看表格,他虽然悲痛,但明显是个懂些道理的,看到明细后,脸上的悲愤稍稍平复了一些,低声和老太太说着什么。
孙妻却看也不看,直接把表格推开,尖声道:“不行!这点钱够干什么!我男人没了,我们家天塌了!这点钱塞牙缝都不够!必须一百万!”她旁边的两个兄弟立刻附和:“对!一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那位孙姑妈更是“啪”地一拍桌子,唾沫横飞:“就是!打发要饭的呢?你们那么大个公司,死个人赔这点钱?当我们乡下人好糊弄啊?我侄女年纪轻轻就守寡,孩子才多大?以后日子怎么过?没有一百万,门儿都没有!我们明天还来!去政府门口闹!让全宁波都知道你们启航是黑心公司!”
法务顾问扶了扶眼镜,严肃地说:“这位大姐,赔偿标准是国家法律明文规定的,具有强制效力。公司按照最高标准执行,已经体现了最大的诚意和责任感。任何超出法定范围的赔偿要求,都是不合法的,公司不可能满足。如果你们对赔偿金额有异议,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向劳动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或者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我们尊重并遵守法律的判决。”
“法律?法律还不是向着你们有钱人!”孙姑妈叉着腰,声音拔得更高,“我们不懂那些弯弯绕!我们就知道人死在你们工地!你们就得赔!赔到我们满意为止!不然我们就天天来闹!看你们生意还做不做!”
周志远一直沉默地听着,指节在桌面下轻轻敲击。他看着孙姑妈那副胡搅蛮缠、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贪婪是本能,但如此精准地煽风点火,如此执着地索要远超法定标准的巨额赔偿,甚至无视法律途径的提议……这背后,恐怕不止是贪婪那么简单。
“该说的,李总和法务顾问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周志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赔偿,按国家规定,一分不少,今天就可以签协议,明天钱就能打到你们指定账户。这是启航的底线,也是法律的底线。”
他目光如炬,扫过孙姑妈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至于你们说的‘闹’…大门在那里。但我提醒各位,任何扰乱公共秩序、破坏公司财物、威胁员工人身安全的行为,启航都会依法追究到底!昨天砸坏的玻璃,有监控,有警察记录。谁再动手,后果自负!”
他站起身,不再看孙家几人:“李梅,送赵家的几位先去酒店休息。协议他们看好了,随时可以签。孙家的几位,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想通了,随时找李总。送客。”
周志远率先离开了会议室,留下孙家几人脸色铁青。孙姑妈还在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但看到赵家的人默默跟着李梅离开,以及门口站着的几个神情冷峻的保安,她的气焰终究弱了几分,被孙大孙二拉着,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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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离市区喧嚣的宁波城乡结合部,一片待拆迁的破败城中村深处。
刘大勇蜷缩在一间低矮、散发着霉味和尿臊味的出租屋角落里。窗户用破木板钉死,只留下几道缝隙透进昏沉的光线。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恐惧的味道。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和啃了一半的冷硬馒头、方便面包装袋。
自从那天鬼使神差地收了那个神秘人塞进手里的厚厚一沓钱,按照指示去动了那个该死的锁扣,然后听到那声恐怖的巨响…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他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离工地,躲在这个老鼠洞里,不敢开灯,不敢大声喘气,**连出去买饭都不敢,只敢啃点之前买回来的冷馒头和方便面充饥。** 巨大的恐惧和罪恶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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