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香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声音带着哭腔:“是啊,晓云!志远对你,对这个家,那真是没得挑!他对你爸妈,对我们老张家,那也是尽心尽力!这次……这次他真的是被人害了啊!”
“那个欧阳琳!”张大山提起这个名字,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一种底层人对“爬床者”本能的厌恶,“她有什么错?说白了,就是贪!哪个女人不想过人上人的生活?特别是她那种有点姿色、有点心机的,看到志远这样的男人,能不往上扑?可她再扑,志远心里没她!他心里装的,从头到尾,只有你张晓云,只有这个家!”
“二十三年的感情啊,晓云!”张大山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惜,“那是比金子还真的情分!是拿命换来的交情!你就真舍得……真舍得为了一个外人设的局,一个不该来的孽种,就把这个家……给拆散了?”
“一个家,一旦女人走了,心散了,那这个家就真的散了!”张大山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老农民对家庭根基最朴素的认知,“你想想小雨,想想小蓓!他们才多大?你忍心让他们在单亲家庭里长大?忍心让他们以后过年过节,都要为去爸爸家还是妈妈家为难?还有小健,他在美国知道了,心里该多难受?”
“晓云,你比谁都清楚,你的家庭,和普通人家不一样。”张大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张晓云的脊背,直抵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盯着你们的人多了去了!多少人巴不得你们家出事,巴不得看周家的笑话,巴不得从你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以前那么多难关,那么多明枪暗箭,你们夫妻同心,都闯过来了!怎么这次,就这一关,你就过不去了呢?”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张晓云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李桂香低低的啜泣声。
张大山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他思虑良久、带着浓厚现实妥协意味的话:
“退一步,海阔天空啊,闺女!”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不伤害女儿自尊的表达方式,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现实:“就算……就算那个欧阳琳,真把孩子生出来了,那又怎么样?周志远,他难道还缺养一个孩子的钱吗?那点花销,对他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他周志远的孩子,难道还会缺衣少食、流落街头吗?那孩子,影响不了小雨小蓓的地位,更动摇不了你这个正牌夫人的根基!”
“只要你还在那个家里,只要周志远的心还在你这里,那个孩子,就永远只是个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你何苦……何苦为了这么个东西,把自己熬得人不像人,把好好的一个家,折腾得支离破碎?”
张大山的劝导,充满了底层生存的智慧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实用主义。它避开了爱情纯粹性的探讨,直接切入最现实的层面——利益、地位、家庭的完整、孩子的未来。这些话,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打着张晓云早已摇摇欲坠的心房。
她依旧背对着父母,肩膀的颤抖却渐渐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僵硬。攥着毛衣的手指,缓缓地、一根根地松开,那件柔软的毛衣无声地滑落在行李箱里。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背影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承受着来自至亲最沉重的现实叩问。退一步,真的能海阔天空吗?那横亘在心头的巨大耻辱和信任的废墟,真的能用“不缺那点花销”来填平吗?
李桂香看着女儿沉默的背影,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捂着嘴,眼泪不停地流。
张大山说完这番话,也像是耗尽了力气,佝偻着背,默默地抽着旱烟。房间里只剩下烟草燃烧的微弱噼啪声,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窗外的夜色浓重,没有月光,只有远处零星的、庆祝元宵将到的鞭炮声,微弱地传来,更添几分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张晓云终于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了身。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苍白得像一张纸,只有那双眼睛,红肿未消,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挣扎、茫然,还有一丝被至亲话语刺破伪装后,赤裸裸的脆弱和无助。
她没有看父亲,也没有看母亲,空洞的目光落在敞开的行李箱里,那件滑落的小雨毛衣上。过了许久,她用一种近乎气音的、沙哑到极点的声音,低低地说:
“爸,妈……你们……让我再想想……”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她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颓然地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屈起的膝盖里。
那是一个拒绝交流、只想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的姿态。
张大山和李桂香看着女儿蜷缩在地板上的身影,心如刀绞。劝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他们知道,那根名为“底线”的弦,已经被彻底绷断,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在那片名为“现实”的废墟上,艰难地寻找一条或许并不情愿的出路。
昏黄的灯光,将一家三口沉默而痛苦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
喜欢贤内助的千亿江山请大家收藏:(www.2yq.org)贤内助的千亿江山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