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像是被这铃声烫到,猛地一个激灵。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扔开还在持续传来小王绝望呼喊的办公手机,任由它“啪”地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她手忙脚乱地拉开手包拉链,手指在里面胡乱地翻找,终于摸到了那部正在疯狂震动的旧手机。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来电显示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母亲。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胸腔生疼。一种比刚才听到公司噩耗时更尖锐、更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这个时间,母亲主动打来电话……绝不会是寻常的问候。
她颤抖着,几乎是屏住呼吸,接通了电话,再次按下了免提。
“喂……”一个沙哑、带着浓重哭腔和南方小城方言口音的女声,瞬间撕裂了房间里的死寂,音量高得刺耳,“妍妍!妍妍啊!出大事了!你爸……你爸他……呜……”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彻底被汹涌的哭声淹没,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林妍脑子里“轰”的一声,仅存的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尽。她死死抓住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妈……妈!爸怎么了?爸出什么事了?你说啊!”
“呜……肺癌……是肺癌啊妍妍!”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破碎不堪,“晚期!医生说是晚期了!刚…刚查出来的!就在县医院!片子拍出来…好大一个黑影子啊!医生说…医生说必须马上动手术!要…要送去省城大医院!要好多钱…好多好多钱啊!家里…家里哪还有钱啊!你爸那点退休金…早就…早就贴补你那些妹妹了……妍妍!妍妍你听到了吗?你爸不行了!他痛得在床上打滚啊!你快想想办法!快拿钱回来救命啊!救救你爸啊!呜……”
母亲那带着绝望和疯狂索求的哭喊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林妍的耳膜,穿透她的颅骨,狠狠搅动着她的脑髓。
肺癌……晚期……马上动手术……好多好多钱……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柄沉重无比的铁锤,狠狠砸在她已经支离破碎的神经上。
她维护的家人……她掏心掏肺、倾尽所有去满足、去保护的家人……
亲妹妹林雅,卷走了公司最后的资金,消失无踪。
堂兄林强中,榨干了公司最后的资产,远走高飞。
现在,她最亲的父母,在她被全世界抛弃、榨干最后一滴血的时候,用父亲垂死的生命,向她发出了最后、也是最绝望的催命符!
钱!钱!钱!
所有人都在向她索要!公司要钱!债主要钱!收购方要钱!骗子要钱!连她自己的父母,在她山穷水尽、连自身都难保的时刻,依旧在向她索要那根本不存在的救命钱!
“妍妍!妍妍你说话啊!你听到没有!你爸快不行了!钱!快把钱打回来!医院在催押金啊!十万!最少要十万块押金!不然不给办手续啊!妍妍!我的囡囡啊!你不能不管你爸啊!你快想想办法!去借!去求人!快啊!呜……”母亲那变调的、充满了怨怼和绝望的哭嚎,还在电话里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林妍的耳膜。
套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又被另一种更令人窒息的绝望所填充。地毯上,那部属于公司的手机里,小王微弱而持续的呼喊声彻底被淹没。只有母亲那如同魔咒般的哭求和索要,一遍遍地在奢华的囚笼里回荡。
“钱……办法……”林妍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空洞地扫过满地狼藉。散落的纸屑,染血的碎片,被撕毁的“八千万”报价,象征着周家的绝杀。掉落在角落的办公手机,象征着她亲手葬送的南越和族人的背叛。而现在手中这部私人手机里传来的哭嚎,象征着她原生家庭榨取的最后通牒。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自己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上。温热的血液已经凝固,在掌心形成一片暗红粘腻的硬痂,边缘牵扯着皮肉。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麻木冰冷。
她曾经拥有的一切,财富、爱情、亲情、自以为是的掌控力……都如同掌心的血痂,干涸、凝固、剥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痛和一片狼藉的空洞。
滴答。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落在手背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暗红色花。
不是泪。泪早已流干。
是她无意识中再次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刚刚结痂的伤口,新鲜的血液,正从那道被反复撕裂的伤痕里,缓慢而固执地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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