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转向曹真:“大将军,西线既定,东线乃我腹心!孙权狼子野心,去岁虽有小挫(指229年朱桓攻合肥失败),然其水军之利,终为心腹之患!朕命你总督扬州诸军事,亲赴淮南!加固合肥新城,深挖护城河,广储粮秣军械!另,着令征东将军满宠,主持修复芍陂(今安徽寿县南,古代着名水利工程)屯田区,务必使其成为我东线大军之坚实粮仓!朕要合肥固若金汤,芍陂仓廪充实,令东吴水师望淮南而却步!”
“臣,遵旨!”曹真、司马懿同时躬身领命,声音洪亮,眼神却各自深沉。
一场决定未来数年魏国战略走向的御前会议就此定调。西线,司马懿将带着丧子之痛与对蜀汉刻骨的仇恨,去修筑那道冰冷的堑垒,并悄然握紧了雍凉的军权。东线,曹真则肩负起抵御东吴的重任,宗室的荣耀与兵权,同样不容有失。洛阳的宫阙之下,权力的暗流伴随着国策的转向,开始更加汹涌地奔腾。
青龙元年(蜀汉景耀六年,公元233年)夏五月 长安西市
初夏的阳光已有几分炙热,烘烤着长安城劫后重生的街巷。西市比前两年热闹了许多,来自蜀中的盐巴、锦缎、药材,来自陇右的皮毛、牲畜,甚至还有一些西域胡商带来的香料、琉璃,在简陋的摊位或新修的店铺里交易。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似乎战争已经远去。
然而,在这表面的繁荣之下,一股无形的寒流正悄然渗透,让许多商贾和百姓愁眉不展。
“什么?一把锄头要八百钱?还要用粮换?去年不才三百钱吗?”铁器铺前,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农夫瞪大眼睛,看着掌柜手中那把闪着寒光但价格标签高得离谱的铁锄头,声音都变了调。
掌柜是个精瘦的蜀中商人,无奈地摊手,压低了声音:“老哥,你以为我想卖这么贵?没辙啊!朝廷……不,是魏狗那边,把通往中原的关卡全封死了!别说新铁,就是收旧铁器回炉,都难上加难!偷偷摸摸从北边(指羌胡或走私)弄来点生铁,价比黄金!还要打点各路神仙……这锄头,爱买不买,再过些时日,怕是拿着粮食都换不到喽!”
农夫脸色灰败,摩挲着怀里那几串省吃俭用攒下的铜钱,又看了看自己脚下那双快磨穿底的草鞋,最终狠狠一跺脚,转身走向旁边一个卖木器的摊子。摊子上摆着些木犁、木耙,虽然看着笨重不耐用,但价格只有铁器的五分之一不到。
“掌柜的,这木犁……结实不?”农夫的声音带着不甘和无奈。
“结实!榆木的,硬着呢!”木匠是个关中老汉,手上满是老茧,“就是……就是耕深田费点劲,也容易坏。老哥,凑合用吧,这年月,有总比没有强!听说朝廷在官营的铁坊日夜赶工,可那点产量,先紧着军爷们和修渠筑城,轮到咱们平头百姓,猴年马月喽!”
不远处,一家绸缎庄门口也围了几个人。掌柜的愁眉苦脸地挂出一块牌子:“上好蜀锦,因原料短缺,价格上调三成,恕不议价。”引得一片唉声叹气。几个衣着稍显体面的妇人,看着心仪的料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摇着头离开。
田家村的董老汉也在人群中。他是来给孙子董小禾扯块厚实棉布做冬衣的。看着那飞涨的布价,老汉粗糙的手指捻着口袋里几个铜板,只觉得一阵阵心慌。去年修渠换来的那点粮食,交了赋税,剩下的勉强糊口,哪有余钱买布?他想起家里那架吱呀作响的老木犁,想起儿子因为内伤未愈只能做些轻活,心中更是沉重。
“唉,这魏狗断咱们的活路啊……”旁边一个卖柴的老汉低声咒骂着,“铁贵,布贵,盐也贵!听说南边(指汉中、蜀中)来的盐船都少了,官仓放盐也限量了!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董老汉没说话,只是默默转身,走向粮店。他得看看粮价。还好,粮价还算平稳,官府控制的官仓定期放粮,军屯产出也源源不断运入长安太仓。这大概是唯一让人心安的消息了。他咬咬牙,用最后几个铜板买了小半袋最便宜的陈年杂豆。布,今年就不买了,家里旧衣服补补还能穿。他佝偻着背,扛起那点豆子,步履蹒跚地挤出喧闹却透着压抑的西市,朝着城外田家村的方向走去。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和布满沟壑的脸上,留下一个沉重的背影。魏人的堑垒不仅锁住了潼关,也勒紧了长安普通百姓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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