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者,修葺道路,畅通邮驿!命工部征发民夫,优先修复长安至潼关之‘渭水道’,长安至陇西狄道之‘陇关道’!沿途设驿站、烽燧,务必使军情传递,五日可达锦官城!商旅往来,半月可通蜀中!此乃血脉,血脉通,则肢体活!”
费祎的四字方略,详尽务实,几乎涵盖了新复之地治理的所有关键。殿内群臣无不颔首,深以为然。刘禅眼中也露出赞许之色:“费卿老成谋国,此策甚善!司隶校尉一职…”他的目光扫过阶下,“便由费卿暂领!总揽屯田、抚民、通驿诸务!持朕节钺,遇紧急事,可先斩后奏!”
“臣…领旨谢恩!”费祎心头一震,深知此任如山之重,躬身领命。
“另,”刘禅补充道,“传旨姜维:陇西诸事,军事由他,民政由费卿!军政分治,互不掣肘,然需同心戮力!再传旨魏延:长安乃根本,城防修缮、军械打造、粮秣囤积,一刻不可懈怠!告诉他,养好伤,带好兵,朕等着他提兵东出函谷的那一天!”提到魏延,刘禅的声音低沉了一瞬,显然想到了生死未卜的魏昌。
战略的调整紧随其后。潼关血战的教训刻骨铭心。司马懿的三路并进虽被挫败,但其调动兵力之迅速、选择突破口之刁钻(风陵渡),给季汉敲响了警钟。
诸葛亮虽未亲临锦官城,但其加急密奏已由快马送至:“…司马懿新败,然关东(指洛阳以东兖、豫、青、徐诸州)兵源雄厚,元气未伤。其再攻潼关,必以‘锁’(主力牵制赤崖)、‘断’(精锐奇兵再断粮道)为主。陇西新复,羌胡未附,郭淮败退河东,必不甘心。臣料其下一步,非潼关正面,而在两翼:其一,自河东郡北绕吕梁山,走汾水河谷,偷袭我陇西郡侧后(如大夏、白石),断我潼关与陇右联系!其二,勾结凉州未附羌胡或河西鲜卑,袭扰金城、西平,动摇我陇西根基! 故请陛下:速遣得力之将,增兵陇西各隘口,尤其北向吕梁之径!严令蛾遮塞,加派游骑,深入河东、西河(山西西部)魏境,探查敌踪!陇西诸军寨,广布烽燧斥候,谨防小股精锐渗透!另,请陛下遣使,携重金厚礼,西结凉州名望大族及羌氐大部,恩威并施,绝魏虏勾连之路!”
诸葛亮的判断,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明了未来的防御重点。刘禅当即下令:“即刻飞骑传令姜维、蛾遮塞,按丞相方略部署!另,擢升汉中督粮校尉张嶷为‘讨虏中郎将’,领精兵三千,即刻北上,进驻陇西最北之大夏城!专司防备吕梁、汾水方向之敌!再,命尚书郎郤正为使,持节,携蜀锦千匹、盐铁千斤、钱五百万,西入凉州,交好当地大族及羌氐豪帅,务求其心向我季汉!”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确的齿轮,迅速咬合转动。整个季汉的战争机器,在经历了一场惨胜的剧痛之后,带着更深的疲惫与更坚定的意志,再次高速运转起来。锦官城内,募兵的榜文贴满了大街小巷,宣讲的官吏深入乡亭;通往汉中和陇西的驿道上,运送粮秣军械的车队络绎不绝;军器监的炉火日夜不息,锤锻之声震耳欲聋。
潼关,赤崖要塞。
昔日惨烈的战场已被初步清理,巨大的弹坑被填平或标识,焦黑的土地上撒了石灰,但空气中那混合着血腥、硝烟和淡淡尸臭的气息,依旧萦绕不散,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龙吼”。
城头,“汉”字大旗下,诸葛亮羽扇纶巾,凭栏远眺。他的目光越过下方正在修复工事的士卒,投向东方弘农郡的方向。司马懿的大军虽已退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如同铅灰色的低垂云层,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潼关上空。
“丞相,费承带到。”亲卫低声禀报。
诸葛亮转过身。费承一身洗得发白的无当飞军皮甲,左臂缠着绷带,脸上还带着几道浅浅的疤痕,但眼神已褪去了初临战阵的青涩与惶恐,多了几分沉静与坚毅。他恭敬地单膝跪地:“末将费承,参见丞相!”
“起来吧。”诸葛亮的声音温和,“风陵渡左翼矮坡一战,你临危不乱,处置得当,斩敌有功。魏延将军已有军报为你请功。”
“末将不敢居功!若非魏昌公子以命相搏,吸引敌酋,左翼恐已失守…”费承的声音带着真挚的悲痛与敬意。
诸葛亮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魏昌…虎父虎子,天佑忠良。”他话锋一转,“召你来,非为叙功。汝父费祎,已领司隶校尉,总揽关中、陇西屯抚诸务。长安新复,百废待兴,更兼魏延将军性情刚烈,需有通晓政务、心思缜密之人辅佐协调。汝随父多年,耳濡目染,又经战阵,知晓兵事。本相欲调你入长安镇守府,任‘兵曹掾’,协助魏将军处理军需、安民、联络屯田诸事。此职繁琐,然干系重大,非心细胆大、能调和诸方者不可为。汝可愿往?”
费承心头剧震!兵曹掾虽非高位,却是长安镇守府的核心幕僚,直接辅佐魏延,负责军需民生的具体衔接!这是何等的信任与重托!他猛地抬头,迎上诸葛亮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眸,看到了期许,更看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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