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视频通话请求浮在界面上,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陈三槐没点接受,也没关机。他把手机倒扣在烧焦的船板上,掌心压了片刻,像是怕它突然跳起来咬人一口。
汤映红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记账本撕剩的一角纸片,指节有点发白。她没说话,但鼻尖又开始冒桂花味,一缕一缕往空气里钻。
杨石头蹲在角落,夜壶空了,鸡骨头吐了一地。他抹了把嘴,抬头看了眼天。
天上没有云,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层说不清颜色的灰蒙蒙,像是谁把功德簿烧了以后剩下的灰烬飘到了半空。
“要下雨。”他说。
话音刚落,一只千纸鹤从那片灰里俯冲下来,砸在甲板上,翅膀拍出一声闷响。
它不是林守拙折的,也不是滞销冥钞做的——它是用真正的《华尔街阴报》头版折的,边角还印着“惊天骗局曝光”的标题。纸鹤落地后自动展开一半,露出内页一行朱砂写的字:
**天庭采购部令:即刻上报元宇宙交易数据流向,违者以扰乱三界金融秩序论处。**
陈三槐盯着那行字,笑了下。
“好家伙,前脚揭了骗局,后脚就来查我?”
他弯腰捡起纸鹤,手指蹭过报纸油墨,忽然察觉不对劲——这墨迹底下还有一层暗纹,像是被符水泡过又晒干的老墙皮,轻轻一搓,浮现出几个小字:
> 张果老,非闲游散仙,实为玉帝特派监察员,职责:监控凡间通往元宇宙之交易轨迹。
他愣了两秒,随即把纸鹤翻过来,在背面找到一个极小的二维码。他掏出老年机扫了一下。
跳转页面是张果老倒骑毛驴的照片,下面写着:“您已进入天庭内部系统,请输入身份验证码。”
陈三槐没输,直接把手机扔进功德沙漏里。
沙漏是太爷爷留下的,原本装的是普通黄沙,现在里面混着防水冥钞碎屑、桃符灰和一点烧糊的算盘珠子。手机一进去,沙粒就开始打旋,慢慢聚成一座微型塔状结构,顶端闪着WiFi信号图标。
空中裂开一道缝。
一群新的千纸鹤冲下来,每只嘴里叼着一段代码,围着沙漏飞成一圈,拼出一句话:
【检测到非法建模,请立即终止。】
陈三槐抬头,“我没建模,我只是把书扔进沙子里。”
他从怀里摸出一本破书,封面写着《金融鬼话》选集,边角都被老鼠啃过。他撕下封面,再扔进去。
沙漏震动了一下,塔身变形,变成一个立方体装置,表面浮现一行小字:“元宇宙登录器(测试版)”。
天上的裂缝猛地扩大,一道金光劈下来,正中立方体。
没有爆炸,也没有雷鸣。就是安静地照了一下,然后所有沙粒瞬间凝固,连漂浮的纸灰都停在半空。
三秒后,一切恢复。
但登录器模型还在,而且开始自己转圈。
“看来他们管不了实体,只能警告。”陈三槐说,“只要我不动手造真货,他们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汤映红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他看着天空,“他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盯着我。”
他按下老年机录音键,放出一段音频——是太爷爷跳广场舞时外放的口号,声音破锣似的:
“人人有社保!鬼鬼享退休!死了也能领养老金!”
声音传出去没多远,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不是风,也不是船晃。
是一排穿着古装的纸人从水底浮上来,为首的那个披着墨色长袍,头发用木簪别着,脸上画着戏台上的花脸。
李白纸人。
它站直身子,对着天空举起酒壶,吟道:
“社保难求火一场,诗魂无保枉断肠!”
吟完,转身看向陆离。
陆离正带着账房卫队围上来,生死簿摊开在胸前,负债金额一路飙升,已经快顶到九位数。他判官笔悬在半空,准备写下最后一道催债咒。
可他身后的人动了。
一个账房鬼吏跪下,双手高举账本。
“判官大人,我也想要社保。”
另一个跟着跪下,“我儿子明年投胎,能不能提前登记?”
第三个喊:“我娘在养老院,现在连纸麻将都不给发了!”
陆离笔尖一顿,回头怒视,“你们疯了?这是阴司律法!不是菜市场讨价还价!”
李白纸人冷笑一声,袖子一挥,手中酒壶炸开,化作漫天墨雨,全泼在生死簿上。
字迹糊了。
数字乱跳,最后卡在一个滑稽的数值:**¥66.66**。
陆离脸色铁青,还想写,却发现判官笔吸不了朱砂——笔尖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堵住了。
“反了!”他低吼,“全都反了!”
就在这时,水下传来轰鸣。
孙不二驾着核聚变香炉冲出水面,炉子冒着黑烟,三昧真火喷得歪歪斜斜。他趴在炉盖上,头盔裂了条缝,嘴里嘟囔:
“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