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兰的婚事,在一片压抑与各怀心思中,草草操办。
没有十里红妆的盛况,只有永昌伯府为挽回些许颜面而勉强撑起的排场,以及盛家为不失体面而置办的、规整却毫无喜气的嫁妆。明兰穿着大红嫁衣,盖头下的脸庞泪痕未干,眼神空洞。她如同一个失了魂的木偶,在喧闹却冰冷的礼乐声中,被送入了永昌伯府,成为了梁晗的妻子。
无人问她是否愿意。她的聪慧、她的隐忍、她的算计,在家族利益与强权面前,不堪一击。
而盛家,似乎并未因嫁出一个女儿而有任何改变,反而更显沉寂。
盛纮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焦虑之中。
他眼见着同僚们因积极推行“五年规划”中的各项事务,在龙椅后的功过簿玉板上积分节节攀升,甚至有人已攒下数百积分,眼看延寿仙丹有望,圣眷日隆。
反观他自己,名字下的积分栏死水微澜,纹丝不动!
他每日兢兢业业,按部就班地完成分派给他的任务。虽然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文书协调或旧有事务,但他自觉并无差错,可为何毫无建树?
“难道…陛下是因墨兰之事,对我心存芥蒂?还是觉得我能力平庸,不堪大用?”盛纮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惴惴不安,却又不敢去问,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当差,期盼着哪日能入了陛下的眼,或者宫中的女儿能想起他这个老父亲。他却不知,他所以为的“兢兢业业”,在皇帝和“国师”那宏大的革新蓝图里,早已是陈旧过时、效率低下的代名词,能维持原状已属不易,何谈建功积分?
宫中,蕙芷苑与观星阁却是另一番景象。
白日里,林噙霜与女儿盛墨兰相处,依旧是那副娇憨依赖、略带小性儿的模样。她会拉着母亲的手,絮絮叨叨说着宫里的新鲜事,抱怨某个宫女不够机灵,或是好奇地摆弄皇帝新赏赐的珍宝,仿佛还是那个被娇养在深闺的盛家四小姐。
林噙霜看着这样的女儿,心中满是疼爱与满足。她时常感慨:“娘的墨儿真有福气!如今这般尊荣,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她轻轻抚着女儿的发丝,低声道:“娘如今才算是真正过了几天舒心日子。想起从前若不是为了过得更好些,娘何苦伏低做小,去给你父亲做妾?受那王大娘子的腌臜气。”
她话音未落,依偎在她怀里的盛墨兰却忽然抬起头,眼神清澈地看着她,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娘,你要和爹爹和离吗?”
林噙霜浑身一震,彻底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墨儿?你胡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怎说起这个?” 和离?她从未想过!如今她是风光的三品诰命夫人,住在皇宫,女儿是国师,她怎会想和离?
盛墨兰却眼圈一红,猛地扑进她怀里,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哭道:
“娘!我害怕!是晚上的那个仙女她在我的梦里告诉我的!”
“她说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娘你未来会被爹爹活活打死!哥哥长枫他根本靠不住,对你也不好!那盛明兰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要你的命去的!”
“所以我才不管他们!我才不让陛下给他们好处!我只要娘好好的!娘你会不会觉得我恶毒?会不会不要墨儿了?”
她哭得真情实感,浑身发抖,将那种得知可怕预言后的无助、恐惧以及对母亲极致的依赖,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噙霜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被盛纮打死?长枫靠不住?明兰真要她的命?!
这些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她猛地想起往日种种:盛纮的凉薄与好面子,长枫的自私与懦弱,明兰那看似温顺实则冰冷的眼神。
再结合女儿如今“国师”的身份,以及那“仙女”能预知未来的神通…
她瞬间就信了九成九!
无边的寒意与愤怒席卷而来!
她紧紧抱住哭得颤抖的女儿,眼泪也涌了出来,声音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狠厉:“傻墨儿!娘的傻孩子!”
“你怎么会恶毒?!你是天底下最聪慧、最孝顺的孩子!”
“娘怎么会不要你?!娘只有你了!”
“盛家!盛纮!盛长枫!盛明兰!好!好得很!娘早就看透他们了!一群凉薄无情、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和离!为何不和离?娘如今是陛下亲封的三品诰命,住在宫里,有我的墨儿在,何必再与那无情无义的盛家扯上关系?平白受他们牵累!”
林噙霜此刻心中再无半分对盛家的留恋,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果断切割的决心!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语气斩钉截铁:“墨儿不怕!娘都听你的!娘这就去求见陛下,请求恩准和离!从此以后,娘只是林噙霜,只是墨儿的娘亲,与那盛家再无瓜葛!”
林噙霜既已下定决心,便再无犹豫。
她换上诰命礼服,仪容端庄,亲自前往紫宸殿外求见皇帝。她深知自己身份特殊,既是“灵佑真人”的生母,又是陛下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宫中无人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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