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透,我已起身。
昨夜那件旧工服静静悬在墙边,肩头霉斑泛着微湿的暗色。我凝视片刻,指尖掠过布面,灵力轻震,那一缕曾被追踪的气息再度缓缓渗出,如同引路的灯芯燃起微火。门外檐下避灵铃无声,守卫换作了两名陌生面孔,目光低垂,却站得格外紧凑。
我知道,他们来了。
南宫璃立于窗侧,眉心一点朱砂映着灰白天色,手中冰晶法杖未曾离手。她未言,只轻轻点头——院外气息已被锁死,有人在等我动。
这正是我要的。
萧炎还关在地牢第三层囚室,是目前唯一能开口的活口。稽查组受阻,档案损毁,执事被调离,敌人步步为营,唯独忘了——只要人还在,口供就未必断绝。
我披上外袍,玉佩贴腕而过,触感微凉。走出居所时,脚步不疾不徐,身后南宫璃紧随,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外门长廊。沿途弟子或避让,或侧目,无人敢近。
地牢入口阴冷,铁门半启,守卫认出是我,略一迟疑,终是放行。
下行三层石阶,空气愈发沉滞。第三层仅有三间囚室,中央那间锁着萧炎。我走近时,却发现门前两名看守伏在地上,面色青紫,呼吸微弱。
中毒了。
我蹲身探脉,毒素已侵入肺腑,但尚未致命。南宫璃立即以精神力封住二人识海,防止毒气继续蔓延神魂。
“不是同一来源。”她低声道,“他们中的是一种麻痹类药物,发作极快,却无杀意。”
我站起身,掌心按上铁栏。囚室内,萧炎仰躺在地,嘴角溢出黑血,胸口起伏极缓,双眼睁着,瞳孔却已涣散。
他快死了。
我破门而入,指扣其腕,灵力直灌心脉,强行稳住生机。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似有话要说,可气息已断续难连。
“谁给你的药?”我问。
他没答,只是剧烈抽搐了一下,右手猛地抬起,指向自己胸口。
我掀开衣襟,在他内袋摸到一只碎裂的瓷瓶,残液尚存,气味腥甜中带着腐意。这不是宗门制式丹药,也不是寻常毒物——而是魔道常用的“噬魂露”,一旦入体,三刻钟内彻底焚尽神识。
但这毒不该这么快发作。他昨日尚能言语,今日却骤然暴毙,说明有人在他体内埋了引子,只待一声令下,便催动毒性。
我取出玉佩,精神力注入,启动因果回溯。
血色丝线自识海铺展,缠绕萧炎残存意识,捕捉最后三秒的记忆片段。
画面模糊,却清晰浮现一只左手——修长、苍白,戴着一枚黑戒,金纹缠绕指根。那只手将瓷瓶递入一只灰袍袖中,背景是一角木案,上面压着半幅符文令笺。
我心头一震。
那符文,是圣天宗密令的残印,只有执掌刑律与监察的高层才能调用。而这枚戒指……我在伏羲旧档的画像上见过,是前任宗主亲信才有的信物。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
萧炎最后一口气散尽,身体软倒,眼中光芒熄灭。临死前,他嘴角竟扬起一丝笑意,像是解脱,又像嘲弄。
我收回灵力,缓缓站起。
南宫璃已悄然靠近,手中冰晶法杖轻点地面,精神力如网铺开,将萧炎弥留之际吐出的最后一个音节凝成波动轨迹,封入一枚透明玉符。
“他想说的,不止这些。”她低声说,“那股黑戒之力,带有极细微的禁制回响,像是被人远程操控过神识。”
我握紧瓷瓶碎片,寒意顺指而上。
萧炎不是叛徒,他是棋子。从一开始就被种下毒引,留着性命,只为在关键时刻灭口,顺便嫁祸给我——若我此时出现在现场,又有谁能信我不是杀人灭口?
但这手法太过急切,反而露了马脚。
真正的幕后之人不怕我查,怕的是我拖。稽查组一动,他们立刻斩断线索,宁可暴露一枚高层信物,也要确保萧炎闭嘴。
说明他们内部已有裂痕,有人坐不住了。
“把玉符收好。”我将染毒的瓷片藏入袖中,“这枚戒指的主人,一定参与过三年前圣天宗北殿密会。”
南宫璃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半幅符文令笺上的裂痕位置,和我曾在地库翻到的一份废弃记录完全一致。”我盯着铁栏外渐近的脚步声,“那份记录,记载的是当年七名执事联署调令,批准一批‘清口丹’转交外务堂——正是账本里提到的交易对价。”
她眸光微闪,不再多问。
脚步声停在门外。
执法长老带着四名弟子匆匆赶来,脸色凝重。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守卫,又看向屋内萧炎尸首,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
“他死了。”我说,“半个时辰前,有人伪装成药童送来镇魂汤,守卫未加防备,被人用迷雾放倒。等我赶到时,他已经毒发。”
执法长老俯身查验尸体,伸手拨开萧炎嘴角残留黑血,又嗅了嗅那碎瓶残液,神色骤变。
“噬魂露?这等禁药怎会出现在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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