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在永和宫那一番毫不留情的训斥,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扇懵了德妃,更将她多年来精心维持的温婉谦和面具击得粉碎。
皇上离去后,德妃依旧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许久未曾动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垂下的眼眸里,翻涌着几乎要噬人的嫉恨与屈辱。
皇上为了那个赫舍里氏,为了那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竟如此不留情面地斥责她,甚至威胁要夺了她教养胤祚的权利!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她乌雅氏虽非顶级大族,却也是正经的满洲秀女,一步步从宫女爬到妃位,生下皇子,靠的就是这份隐忍和心机。可如今,皇贵妃一来,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所有的规则都被践踏!
“赫舍里·舒云……”德妃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毒液。她不能再等了。佟佳氏那个蠢货已经一败涂地,病入膏肓指望不上。她必须自己动手!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恢复了平日那种无懈可击的温和,只是眼底深处,一片冰封的寒潭。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依旧秀美的容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扭曲的笑意。
“皇贵妃……摄六宫事?呵,只怕你没这个福分消受!”
她唤来绝对心腹的掌事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女闻言,脸色瞬间煞白,但触及德妃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目光,终究是颤抖着应了下来。
坤栩宫经过一段时日的经营,在舒云的打理和玄烨的默许下,已然如同铁桶一般。核心的近身侍候之人,皆是舒云从宫外带入或玄烨亲自挑选的,忠诚可靠。
但百密一疏,总有些外围的、负责洒扫庭院等粗使活计的宫女太监,难以做到滴水不漏的清查。
德妃的目标,正是坤栩宫一个负责廊下洒扫的三等宫女,名叫小莲。小莲家境贫寒,入宫只为贴补家用,性子有些懦弱贪利。德妃的人几经辗转,利用小莲家中老母病重急需银钱的软肋,轻易便将其拿捏住。
这一日,天蒙蒙亮,小莲如同往常一样,战战兢兢地提着扫帚在坤栩宫廊下洒扫。她心跳如鼓,袖中紧紧攥着一个用油纸包裹的极小药粉包。
德妃的人告诉她,这只是些让人精神不济、嗜睡无力的药物,并非毒药,只是想给皇贵妃添点小麻烦,让她无暇他顾,绝不会伤及性命。事成之后,还有重金酬谢。
小莲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病榻上呻吟的母亲和唾手可得的银钱,一边是皇贵妃平日待下还算宽和、并无苛责的恩情。最终,对金钱的渴望和对德妃势力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她觑了个空档,见左右无人,飞快地将那药粉抖入了廊下小茶房里,专门为皇贵妃平日烹煮花茶、药膳预备的、一个装着干燥百合的瓷罐中。
那百合性温,皇贵妃偶尔会取用些许与冰糖同炖安神,用量极少,混入这无色无味的药粉,极难察觉。德妃心思缜密,连下药的媒介都选得如此刁钻隐蔽。
做完这一切,小莲如同虚脱一般,冷汗浸湿了内衫,慌忙将油纸塞进袖袋深处,强自镇定地继续洒扫。
舒云对此一无所知。她近日确实有些精神倦怠,只以为是初掌宫务、又要适应宫中生活所致,并未多想。这日午后,她照例吩咐宫女取了些百合,配着红枣、莲子炖了一小盅甜汤,想着安安神。
甜汤炖好,香气清甜。舒云用了小半碗,起初并未觉得异常,只是觉得那倦意似乎比往日更浓了些,眼皮有些沉重。她以为是春困,便倚在暖榻的引枕上,想小憩片刻。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倦意竟如同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心口也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恶心。
“嬷嬷……”她虚弱地唤了一声,想撑起身子,却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指尖都在发麻。
守在殿外的嬷嬷听到动静不对,连忙进来,只见舒云脸色惨白如纸,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软软地歪在榻上,已是意识模糊。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快!快传太医!快去禀报皇上!娘娘晕倒了!”
坤栩宫内瞬间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惊慌失措,奔跑声、呼喊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那下药的小莲混在慌乱的人群中,看着殿内兵荒马乱的景象,听着“晕倒”二字,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她没想到,那药效……竟如此猛烈!德妃娘娘骗了她!这根本不是让人精神不济的药!
而此刻的永和宫内,德妃正悠闲地修剪着一盆兰草。心腹宫女悄然入内,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德妃手中的金剪微微一顿,随即,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而怨毒的弧度。她轻轻剪掉一片稍有枯黄的叶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晕倒了?”她低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快意,“这才只是开始……赫舍里·舒云,这坤栩宫,可不是那么好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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