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已过,王爷府内,沙罗多却仍然无心睡眠。
他将焱狼血符尽数取出,捏在手中反复把玩。翻来覆去耍了许久,又将五枚血符按着到手的先后顺序,一字排开。左起是安呼硕和拉迪,贡布、须广卜居右。
最中间的,是阿柴。
“安呼硕何在?”
“在!安呼硕听候王爷调遣!”
“拉迪!”
“有!王爷请吩咐!”
“柴里木听令!”
“到!徒儿愿为师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沙罗多对着一溜血符,自导自演,念念有词,仿佛五名血卫正领着各自的焱狼骁骑,肃穆而立,在他面前等待检阅。
“现在,只要我一声号令,务涂谷城就在我的控制之下!哈哈哈!”
沙罗多王府的西堂屋传来一阵狞笑之声……
东方既白之时,阿柴回王爷府,汇报昨晚值夜情况。看到阿墨、贝支不在府门,以为他俩听了劝,心里宽慰不少。
轻轻推门,进到西堂屋,却听得里面呼声大作。阿柴只道沙罗多还在酣睡,便悄悄后退,正要出门,沙罗多喊道:“好徒儿,别走。为师知道你在。”
阿柴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师父!”
“昨夜情况如何?”沙罗多懒懒问道。
“回师父,徒儿昨夜巡值王府后墙一带,并无异样。”
“嗯。”沙罗多应了一声,翻身而起,拍拍阿柴肩膀道:“徒儿,师父教你看个好物件!”说罢指了指桌案。
阿柴望去,只见五枚焱狼血符齐刷刷摆在案上。
“啊,这……”
阿柴眼里看到的不是五枚血符,而是一千名装备精良、视死如归的重甲骑士,外加五名武艺卓绝的顶尖高手。
“好徒儿,你说说,凭这五枚血符,本王能跟车合烈拼个死活了不?”
阿柴心中飞快地揣摩沙罗多的意图,但嘴上只能先顺着他道:“车合烈掌兵虽多,却大都驻扎边境。都城之内,他拿什么和师父这千名骁骑来斗?”
沙罗多大笑:“本王也是这么想的。你我师徒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
阿柴并不知道沙罗多是怎么把另外两枚血符搞到手的,但昨夜掌政府内,车合烈与沙罗多发生冲突时,他全程在场。他以为沙罗多担心车合烈对自己不利,准备先下手为强,与车合烈拼个鱼死网破。
“这可不行。他俩神仙打架,对我可没有半点好处!”阿柴暗忖:“沙罗多若死了,我就没了靠山;车合烈死了,汗王必然找个新掌军,那我当上掌军的愿望更是遥遥无期了,还不如车合烈继续干着……”
在阿柴心里,车合烈当掌军,至少自己平日里还能从阿墨口中打探点消息,掌握两边动向,万事都能提早谋划布局,而且车合烈对自己并无恶意。
换做别人,还不定什么情况。
于是阿柴进言道:“师父,徒儿以为,师父不必非与车掌军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沙罗多道:“你此话何意?”
阿柴只以为沙罗多是害怕车合烈找事儿,便说:“乞掌政允诺过,车合烈那边,他从匈奴回来自会为师父解决。这期间,若是师父能想个办法,让汗王将车合烈调离都城即可。”
阿柴说完,稍稍停顿,见沙罗多没有出言反对,才吞吞口水,继续说:“若是和车掌军大动干戈打了起来,都城之内必然鸡飞狗跳,就算赢了,汗王那边定也不会轻饶。”
沙罗多转过头,沉声问道:“将车合烈如何?你再说一遍!”
阿柴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触了沙罗多逆鳞,只能硬着头皮道:“徒儿是说,将车掌军,调,调离都城……”
沙罗多猛地一拍阿柴后背,大叫:“好计!好计!”
沙罗多这一下子,将阿柴吓得不轻。阿柴强作镇定,瞟着沙罗多神采飞扬,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才长吁一口气。想到沙罗多喜怒无常,不如见好就收,赶紧向沙罗多辞别道:“徒儿能为师父分忧就好。师父歇着,徒儿先回了。”
刚走到门口,沙罗多又喊:“回来……”
阿柴只好低着头,又到沙罗多身边。
沙罗多吩咐道:“你且回去休息,今日晚饭以后过来,本王给你一封密信,你今夜动身,亲往匈奴右庭,送到骨都侯昭文彦手里。”
阿柴一听,又是跑腿的活儿,心中不甚乐意,便问:“乞掌政后日不是便要北上匈奴去贺右贤王纳妃之喜吗?劳乞掌政顺便送信如何?”
沙罗多道:“此信非同小可,而且个中内容,跟乞老儿也有关系。本王就是要赶在乞老儿到达匈奴之前,将此信送到,怎能让他来送?”
“那……徒儿再去找那贺兰姑娘?他们更快一些。”
“哼!贺兰霜?你还敢提她!?”沙罗多脸色骤变,恶狠狠地说道:“前番告知匈奴,在焉耆归来途中截杀贝支的信,就是那贺兰姑娘送的。结果贝支没杀成,你倒半路窜出来。”
说完沙罗多瞪着阿柴,目光凌厉,恫吓道:“问题出在哪里,本王还没追查,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本王就是最近太忙了!”
阿柴额上汗珠渗出,还好带着头盔,且时辰尚早,天色昏暗,一时无人瞧得出来。沙罗多凑近问道:“好徒儿,你说问题出在贺兰霜那儿,还是出在你那儿?又或者,你俩都有问题?”
阿柴怕沙罗多看到他额头冒汗,赶紧跪下拜道:“师父既不信任贺兰霜,那徒儿便亲自去送。若再出纰漏,愿伏军法!”
沙罗多冷笑一声道:“如此便好,莫要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去吧,好好歇上一日,晚饭后过来取信,趁夜动身。记住,务必赶在乞老儿之前送达。”
阿柴再拜道:“乞掌政年老,不胜颠簸,只能坐马车慢行。徒儿快马加鞭,岂有落后之理?师父勿虑!”
说罢阿柴离开沙罗多王府,回大营去了。
此时,贝支刚刚经历梦魇般的一天,被沙罗多比武打伤,情绪大起大落,好不容易讨得退婚书,身心俱疲,仍在沉沉昏睡。
而阿墨,一早又去拜见车合烈,门子仍旧劝退。阿墨知沙罗多写过退婚书,心中倒也安定,便自回去了。
这一日乃是新月之初,百市歇业,百官休沐,无需上朝。都城务涂谷安静得出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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