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勒造势,扬言要一路屠村。若要保护城外的乡村小镇免遭屠戮,车师军队不能龟缩守城,必须主动出击,在野外迎敌。
车合烈与巴洛迦不敢怠慢,遣尽都城五千守军,不日启程;并派传令官快马先行,命令北方各城守将动员各自城中守军,待都城部队到达后,一同集结,北上御敌。
满打满算,算上北方各城守军,加上北境大营,车合烈的兵马最多不过两万五千,步骑混杂;要从南方其余各城调兵北上,尚不知多少时日,辎重补给也是问题。
而铁勒手握三万铁骑,又是野战,车合烈与巴洛迦此去胜算渺茫。出师之日,秋风乍起,百官齐聚北门,为大军饯行。务涂谷居民自发出城,箪食壶浆,十里相送,颇为悲壮。
阿墨眼含热泪,甚至不敢上前话别,只看着师父和长长的队伍渐渐走远。沙罗多却眼含笑意,打道回府。
到得府中,沙罗多命家仆唤阿柴来见。
“阿柴,好徒儿,铁勒大军已出,你日夜兼程送信,这份功劳为师记下了!”沙罗多命阿柴坐下,一脸关切地问:“歇得如何了?”
阿柴答道:“师父,徒儿歇了两日,早已复原。但有差事,任凭吩咐!”
沙罗多命家仆沏来上好香茶,呈给阿柴,又问:“车掌军今日出征,你可知道?”
“徒儿知晓。”阿柴答道。自从做了焱狼血卫,阿柴吃住都在骁骑大营,军中之事多少有所耳闻。
“多亏你想出调虎离山的好计策,本王将这煞星弄走了,哈哈哈!”沙罗多抚掌大笑,对阿柴允诺道:“本王记你一功,待大事克定,重重有赏!”
阿柴在沙罗多身边伺候久了,为求自保,已然敏感非常,听到沙罗多说“大事克定”几个字,心下一激,思忖道:“大事?什么大事?为何辞别骨都侯时,他也说过,让我跟着沙罗多干一番大事?”
正想着,沙罗多又问:“好徒儿,如今车合烈不在了,乞远谋那顽固死板的老头儿也回不来了,你说,现在这都城务涂谷是谁的?”
“乞……乞掌政不是去贺右贤王纳妃吗?为何回不来了?”阿柴觉出事情不对,忙问道。
“哼哼,本王若是愿意,可以让乞老儿在那儿养老。”沙罗多自说自话道:“最妙的是,连巴洛迦都走了,最后一块挡路石自己长腿儿跑了,哈哈哈……”
又是一阵狂笑之后,沙罗多起身,拍着阿柴肩膀道:“让车合烈再走一日。徒儿,阿墨鬼灵精怪,变化无常,你去瞅瞅,看看他在做什么。若有异样,先行稳住,切不可让他离城。明日未时到本王府上来见!”
阿柴满腹狐疑,但也没时间细想,领命离府。
此时,阿墨正在家中,坐立不安。他担心车合烈,既想追随而去,又怕车合烈见了他后心烦,无法专心用兵。
“师父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再说,若是师父有了三长两短,我余生何安?”思前想后,阿墨还是决定追随车合烈。于是匆匆收拾兵器鞍马,跨上骅影,出城往北追去。
阿柴赶到阿墨家中,不见阿墨踪影,弓矛也都不在;跑到后院一看,马厩空空如也,便已猜到阿墨去处,赶忙上马去追。催马疾跑半个时辰,终于远远看见阿墨。
“阿墨!阿墨!”阿柴高声喊道:“等我!”
“柴哥?”阿墨听到声音,又惊又喜,回马来迎,问道:“柴哥,你怎知我在此?”
“呵呵,我岂会不知?咱俩谁跟谁?”阿柴回答,故作一脸轻松状。
阿墨感动,问道:“柴哥,你不生我气了?”——自从那日阿柴请客,兄弟二人在骁骑大营门口闹掰后,两人许久没见过面,更别提说话了。
“废什么话!我哪有你这般小肚鸡肠!”阿柴道:“我不来寻你,你便也不找我了?”
阿墨不好意思笑道:“哪里话,柴哥如今每日如此忙碌,我便是寻你,也得柴哥有空见我才行。”
阿柴面上与阿墨寒暄叙旧,脑子却正飞快想着如何哄骗阿墨回去。打定主意后,阿柴道:“阿墨,别看柴哥拿了比武冠军,做了什么血卫,但实打实的战争场面,还没你和贝支见得多!这次柴哥想与你同去,不许驳了我!”
阿墨暗想,有阿柴陪在身边,师父再生我气,也不好发作,心中大喜,欣然同意。
“那好,你先随我回去,”阿柴摊开双手:“我出来追你太急,连兵器都未曾收拾。再说,我须跟手下两个佰长交代一下骁骑的事务。你且等一日,明日咱俩一同出发!”
阿墨犹豫。阿柴拉住阿墨的手道:“走吧,大军行得慢,不怕赶不上!”
回到务涂谷城门,阿柴又叮嘱道:“我回骁骑大营去了,明日你在家等我,不见不散!”
将阿墨骗回城后,阿柴回营躺下,终于有时间思考满腹的疑问。
“我献计调离车掌军后,沙罗多立刻命我送信,还说信中内容与乞掌政也有关系,必须抢在乞掌政之前送达匈奴!”阿柴细细捋道:“昭文彦看过信后,嘱咐我回车师干番大事!随后乞掌政被扣匈奴,铁勒大军出发,车掌军领兵北上……一切都不是巧合!”
“沙罗多与匈奴媾结谋事!”阿柴顿悟,整个人顿时似雷击一般,惊坐而起!
“务涂谷城是谁的……让车合烈多走一日……明日未时到府上来见……”阿柴喃喃重复着沙罗多的话。他已经知道,明日就是所谓“大事”的事发之日,他甚至隐隐猜到沙罗多要干什么,但却不愿往深处、细处去想。
“倘若真如所想的那样,我要不要告诉阿墨、贝支?要不要一起阻止?”阿柴脑中天人交战,但渐渐地又把自己否决了……
“告诉阿墨、贝支又有何用?现如今他俩连一个血卫、一支骁骑都没有了,空剩皇子名号,能动的兵马还不如我!”
“告诉汗王?我这卑微的身份,汗王会信?手头没有任何证据,沙罗多反口说我诬告,便是离间汗王父子之大罪!说不定,连父亲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乞远谋回不来了,车合烈走了,巴洛迦也走了,城里的军队全都跟着走了;唯有沙罗多坐拥五支焱狼骁骑。阿柴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都城务涂谷,是沙罗多的了。
阿柴心里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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