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霜一手摁住裂风弓道：“别射，射了大汉的将军，咱就都别活了！”
阿墨本想告诉贺兰霜：“让我射东方将军，我也射不出手。”却没说出口，继续偷偷观战。
那边，又战了数合，阿柴被东方卫一番“调戏”，败相尽显。东方卫一戟挑掉阿柴手中的斧子，斜下里一刺，阿柴侧身躲过这一击，却将整个腰带暴露在东方卫眼前。
东方卫大喝一句：“车师贼将，助纣为虐！待本将擒你，拿回审过！”说话间手腕一翻，戟头小枝随之朝上，勾住阿柴腰带。又是一声大喝：“下马！”双臂使劲一拉，阿柴“扑通”一声，乖乖地被拽下马来。
从挑斧，到虚刺，再到勾拿腰带拽下战马，整个连招一气呵成，快如闪电，乃是东方卫有意为之。阿柴来不及作任何反应，便被东方卫长戟牢牢勾住，生生往汉军阵内拖行。
四名车师骑兵见主将被俘，慌忙冲上去，奋不顾身将东方卫团团围住。东方卫无奈，撇开阿柴独战四人，钩挑啄刺，将那四人战倒时，阿柴已被其他骑兵救走。
“撤！都给我撤！”阿柴大呼。车师骑兵小队见主将不敌，无心恋战，呼啦啦转身就跑，往北逃去。
汉军里一年轻将军大喊：“随我去追！”正欲率部冲出，只听东方卫一声令下：“穷寇莫追，救护百姓要紧！”
“是！”那年轻将军领命，带队前往村北救护。
“贺兰姑娘，你看那人，是不是咱俩抢劫于阗国书时，对你穷追不舍的那位年轻军官？”
“是对你穷追不舍！”贺兰霜毫不示弱地回道，然而仔细瞅了瞅，答了声“是”，两人对视一眼，撇了撇嘴，低下头去，都不再说话。
眼见年轻将军往村北走远了，两人刚刚舒了一口气，却赶上几名汉兵下到池塘，将方才奋勇抵抗、倒毙在塘中的男性村民打捞上来。
两人无处躲避，被发现了。
“将军，有两个车师小贼藏在这里！”汉兵报告。
“拿下！”是东方卫的声音。
阿墨和贺兰霜被双手反绑押上来，又被汉兵摁倒，双双跪在东方卫马前。
四目相对，东方卫目光如剃刀般削过阿墨脸庞，阿墨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矮了几分。
阿墨背着裂风弓，身穿车师服装；贺兰霜虽着夜行衣，但耳坠首饰却都是车师民俗式样。两人身上不见半点车师军人的铠甲或武器的影子。
早有汉兵在两人方才藏身的芦苇丛中搜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你俩……不是车师贼兵？”东方卫狐疑道。
“也没准早把铠甲武器扔进水塘里了。”一名副官进言。
“搜身！”东方卫冷冷下令。两名汉兵过来，将阿墨摸了个遍，除裂风弓和一把贴身匕首外，一无所获。
边境的汉兵都知道车师男子随身带着匕首，乃是传统，不以为意。无人注意到那匕首上铭着“车师勇士”几个字。
汉兵搜完阿墨，正要对贺兰霜搜身时，阿墨赶紧挪动膝盖，挡在贺兰霜身前，用地道的汉语对东方卫说：“东方将军，她是名女子！”
“停手！”东方卫喝止手下，问阿墨道：“你会说汉语？”
“回将军，我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车师人，是以会说汉语。”
东方卫将手中长戟扔给侍卫擎着，自己跳下马来，走到阿墨面前细细观瞧，点点头道：“确有五分汉人长相。”又手指贺兰霜问：“她是什么人？”
“她……她是我老婆，车师人！”阿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随口撒了个谎。
东方卫瞧了瞧贺兰霜，哈哈大笑道：“有意思！世界本应大同，若都像你父母那般洒脱、如你俩这般恩爱，汉胡早作一家，哪还有这么多打打杀杀？”说完仰头又是一阵大笑。
贺兰霜虽不会说汉语，但毕竟行走江湖多年，听还是能听懂一些，当下轻声骂阿墨道：“要死啊你！谁是你老婆？！”
阿墨用车师语低声回她：“闭嘴！”
东方卫回过头问：“你俩说什么呢？”语气却已然缓和很多。
“我老婆说她害怕，我叫她闭嘴！”阿墨恭恭敬敬回答。
贺兰霜又不服气，对阿墨嗔道：“谁说我怕了！”
“你给我闭嘴！！”阿墨又气又恼。
东方卫没有刁难，示意两人起身，又命士兵给两人松绑。
“你俩是干什么的？为何在此地躲藏？”东方卫问。
阿墨答道：“回将军，我在车师以打猎为生，不日前刚娶了媳妇，带她回乡认祖，夜里路过小村，就想在村中寻个草垛休息一晚，没想到，没想到……”
阿墨想起贺兰霜平日装神弄鬼忽悠别人的样子，便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虽不太传神，黑夜中倒也无甚破绽；与此同时，脑子里穷尽自己对大汉的了解，给自己飞快编了一套出身籍贯，应对东方卫接下来的盘问。
没想到东方卫不再继续问他出身，反而饶有兴致道：“你是打猎的？”
“是！”
“那好，证明给本将瞧瞧！”
阿墨大喜，摘下裂风弓，四下瞧了瞧。地上有一名战死的车师骑兵，阿墨恼他为虎作伥，帮着匈奴劫掠村民，便弯腰摘下他的头盔，高高抛到天上，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圆月之下，箭矢透入铁盔，将其射入水塘之中。
“好！”东方卫和身边几名副将禁不住拍手称赞。贺兰霜也暗暗叫好。
正在此时，村长领着村民，来到东方卫面前，跪拜涕泣，向玉门将士道谢，场面颇令人动容。
东方卫命手下扶起村民，对阿墨挥挥手道：“你俩去吧，径直向南，赶紧再走个二、三十里地，也就安全了。匈奴人不敢如此深入。”
先前进言的副官上前一步拦住，转身对东方卫说：“将军，这两人不明不白，还是搜一搜吧！”
东方卫道：“一对小夫妻，莫作无理之事。放他们走。”
阿墨眼睛斜了斜，瞟到村北那名年轻将军正往东方卫这走，赶紧偷偷拽了拽贺兰霜。两人向东方卫道谢，转身朝南方走去。
阿墨拽着贺兰霜，为免生疑，不敢走得太急，却觉出贺兰霜的手心也已冒出细汗来。
果不其然，才走出二十来步距离，那年轻军官已然回到东方卫身边，指着阿墨和贺兰霜的背影问：
“东方将军，那两个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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