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午时,号声响起。
“该吃饭了。”阿墨又拉过小夕,一同到军中用餐。
小夕仙姿玉貌,惊艳了将士们,众人不敢直面,皆侧目而视,小夕颇难为情。
阿墨也觉出小夕尴尬,便拽着她,坐到浣妇中间吃饭。
“那些洗衣的婶子,汗流浃背,看着着实辛苦,比炉子旁打铁的铁匠大哥还累。”小夕低声道。
“小夕,你真是心细的人儿,的确如此。”阿墨答道:“按照汉民的传统,通常男子外出挣钱,女子持家不出,是以来做活的妇人总是少一些,数量比工匠远远不如,还都是老妪,确实不易。”
小夕若有所思,沉默不语。阿墨问道:“军中伙食粗犷,不知你吃得惯不惯。”
小夕回过神来,笑道:“跟墨哥哥吃饭,怎么都香。”
“那便多吃!”给小夕满满夹了几筷子菜:“你瘦得都可怜了。”
“好,墨哥哥给的,我一定都吃了。”小夕柔柔地看了阿墨一眼,学着士兵们扒起饭来,然后给阿墨也夹了一筷子道:“墨哥哥,你也多吃!”
吃过饭,两人走出大棚,正碰上阿柴也刚刚用完餐出来。
阿墨疾走几步赶上阿柴,深深鞠了个躬道:“柴哥,你救出小夕的恩德,我无以为谢,受我一拜吧!”说完便要跪倒。
阿柴眼疾手快,扶住阿墨大笑两声说:“肖校尉怎的如此不小心?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绊倒自己!”转而低声道:“阿墨,你是平西寨的头儿,在这拜我这新兵算怎么回事儿?若有不服你的,以后更看低了你;若有死忠你的,以后须不饶我!”
阿墨道:“柴哥,无需多演,反正你说车师语,他们也听不懂。再者说,什么服不服,忠不忠的,咱兄弟俩说话,哪来这么多瞻前顾后?小夕的事儿,我……”
说话时,小夕已走到两人身旁。阿柴打断阿墨,转问小夕:“小夕,你我算不算朋友?”
小夕答道:“柴哥这是什么话?咱们自幼一起长大,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
“看,小夕拿我当哥哥,我救她出来,不是天经地义?你俩今后莫再谢我!”阿柴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小夕与阿墨对视一眼,一齐向阿柴微微欠身鞠躬,算是同意了。
阿墨问:“柴哥,今日操练,感觉如何?在这儿还习惯吗?”
阿柴微微扬起嘴角,轻轻笑道:“呵呵,这点强度,算不得什么。一切都还好,就是语言不通。我得抓紧学点儿了。”
阿墨又问了问阿柴新兵配给、营帐安置的问题,小夕轻轻拽了拽阿墨道:“难得休息,也不问问柴哥要去哪里,净说这些个军中话题,无聊死了。”
说罢,给阿墨指了指阿柴手中拎着的饭食。
阿墨恍然大悟,忙问:“柴哥可是要去探视小丫?”
阿柴笑着点了点头,竟有些羞涩。
小夕将手中的木质餐盒递给阿柴道:“柴哥,这也是给小丫带的,既然你去,那就烦劳代我跑个腿吧。”
“这……多谢。”阿柴道:“但小丫须吃不了这么多。”
“那你便再陪小丫慢慢吃些!”小夕莞尔一笑,拉过阿墨道:“我还想跟墨哥哥再好好转转。”
阿柴看着阿墨与小夕转身走远,突然喊道:“肖校尉,借一步说话!”
阿墨慢跑了回来,小夕在原处等着。
“柴哥,怎么了?”
“阿墨,小夕又会笑了,真好……”阿柴望着小夕,由衷感慨。
“是啊,柴哥,谢谢你,真的!”
“哎!不是说不提这个了嘛!”阿柴道:“阿墨,其实方才你们在一块儿吃饭时,有说有笑的样子,我都看到了。”
“嗯……”
“阿墨,小夕这一笑,许是等了三年,属实不易!就算为了小夕,你切莫忘了咱俩以兄弟之名发过的誓——待得便时,你带小夕、小丫先走,我稍后去找你们,给她俩一个清静安稳的日子!”
“柴哥,我自然不会忘记。只是,我们三人若走,你上哪儿寻我们去?”
“我自有办法。你这张不胡不汉的脸,打听起来还不容易?”
“那好。”阿墨笑道。
“去吧,莫让小夕等久了。”
“好好,柴哥,你放心,午后军号响前,我都不会让小夕回去的。”阿墨作了个鬼脸,跑开了。
阿墨与小夕悠闲地散步,不知不觉竟离了平西寨,没有目的,也没有忧愁。
走得累了,两人席地而坐,依在一块儿。小夕顾左右而言他道:“墨哥哥,柴哥他……”
“怎么?”
“我是说,柴哥在这里做个士兵,是不是有些……委屈他了?”
“哎,是,当初我极力劝他投汉,也没有多想。可如今他投到这儿做个普通兵士,的确是埋没了。”阿墨嗫嚅道。
“墨哥哥,也不是因为柴哥救了我,我替他说话。柴哥毕竟是‘车师勇士’,年纪轻轻就做了骁骑佰长,然后又升任焱狼血卫。不管是统兵,还是武艺,柴哥都不是等闲之辈……”
“小夕,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比起柴哥,我哪儿都不如,他每每喊我‘肖校尉’,我都羞愧难当。可如今大家都知道他是我亲友,初来乍到,我若提拔,似有不妥……让我再想想办法吧。”
阿墨说完,挠了挠头。小夕急忙安慰:“也是,我和柴哥初来乍到,汉语都说不利索,什么都得从点滴学起。墨哥哥,你别烦恼了,赖我,想太多了。”
阿墨想了想道:“其实,也许根本不必烦恼。像柴哥这样出色的男人,无论在哪里,都好像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那么鲜明,那么出众(致敬星爷)!但有机会,立了军功,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做了我的头头!”
“对了墨哥,其实可能咱俩都想多了。”小夕忆起逃往玉门关的路上,阿柴交代她的话,停下道:“柴哥希望我们走,带着小丫,他会来找我们。既如此,什么士兵军官的,也许他根本就没在关心。”
阿墨也停了步伐,问小夕:“柴哥也跟你说过这个?”
“是的。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交代的。”
“也是,他将你俩带出,一定很不容易,所以一心只想着一块儿远走高飞。”阿墨回望平西寨,轻叹一口气问道:
“小夕,那你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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