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甫一上朝,沙罗多宣布阿柴为车师汗国总掌军,当场披上官服,站在右首,列于武官之先。
然而关于兵符,沙罗多只字未提。
退朝后,阿柴离开大殿,一边应付道贺的文武,一边慢腾腾的走,等了个方便的时候,穿着这身掌军官服,一拐弯往内院去了。
然而未到大门,阿柴愣住了,他远远地瞧得真切——从衣甲装束上看,守门的卫兵已然换成了焱狼血骑士!
“怎么回事!就这么一天的功夫,就换成血骑守门了?”阿柴嘀咕,心中是说不出的郁闷。
犹豫了一会儿,阿柴还是打了退堂鼓。焱狼骁骑乃皇家卫队,本就不归他管,军纪之严明,阿柴自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通融传话绝无可能,何必自讨没趣?
闷闷不乐的回到掌军府,踏入府门一刻,阿柴叹了口气。先前当焱狼血卫时,因为戍卫任务,自己还能常常进入内院,出入沙罗多寝宫,如今做了这个掌军,却反而大大不如了。
从敦煌到务涂谷,阿柴一路上的兴奋劲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府内,下人、婢女早已安排妥当,列于门后,恭候阿柴。阿柴哪有兴致,挥手打发了,自己回屋内躺着。然而没躺多久,原来负责务涂谷都城治安的都尉求见。
“掌军,近来国泰民安,也无战事,无需操持军务,但汗王又怕您闲着难受,特地交代小人,暂由您接管都城都尉一职。这是先前的巡防安排、手足花名册、都城街巷详图等,请您过目!”
都尉说罢,亲手地上一个盒子。
阿柴心烦意乱,指了指桌案,皱眉道:“知道了,放那儿,退下吧。”
阿柴再也等不了了!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退朝后,阿柴留在大殿不走,伏拜在地,求沙罗多将皇后身边的丫鬟赐婚于他。
沙罗多目光闪烁:“稍待本汗更衣,回来再议。”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文武尽数离开,沙罗多才回来,未及开口,阿柴又求了一遍。
沙罗多板脸道:“阿柴,好徒儿,如今你名震西域,何必娶个婢女?现下多少王公贵族死乞白赖地求师父做主,要将女儿许配给你。为师觉得他们不配,全都打发了。你耐心等等,为师替你挑一门好亲。”
“汗王,师父!”阿柴道:“阿柴只愿得小丫相守,什么王公贵胄,阿柴不攀不附,求师父怜恤!”
沙罗多耐着性子劝了几番,阿柴就是不从。沙罗多终于厌烦,丢下一句:“既是皇后贴身丫鬟,你自求皇后去。连这些婆婆妈妈的破事都要本汗来管,本汗还如何治国?”
说罢起身便走。
阿柴大喊:“汗王,阿柴身份低微,汗王不允,阿柴不敢见皇后,也进不去内院!”
沙罗多没有理会,径直走了,头也不回。
阿柴无奈,回到掌军府。至此阿柴每日带兵巡城,连早朝都不上,沙罗多也没有责难。但是不管何地何事,阿柴始终魂不守舍,苦苦盘算着如何能见上小夕一面,说他和小丫的婚事。
然而巡了十几日,阿柴越来越慌。
最早将他赶走的内院守兵说的没错,街巷、酒肆、集市,“汗王纳妃”果然是个话题,说不上津津乐道,但也的确时不时被百姓提起,虽然各个版本有所不同,但核心内容相似——汗王强纳了皇后身边的婢女为妃,还冷落了皇后。
起初,阿柴安慰自己,坊间闲话,当不得真,但听得多了,渐渐地也坐不住了。
这天早上,巡城的兵队巡到皇宫宫城东北角。
皇宫之外,环绕宫墙的路上,过去常有血卫须广卜手下的焱狼血骑往来巡弋,戍卫森严,行人本就稀少。自阿柴任掌军领兵巡城以来,须广卜减少了手下血骑的巡逻频次。
此刻,除了阿柴的队伍,道路上空无一人。
当初身为血卫之时,阿柴多次出入皇宫内院,心中清楚,身边这段墙后便是御花园。望着这堵高墙,阿柴押在队伍末尾,脚步越来越慢。
“你们先走,我去方便一下,解个大的。”阿柴下令。
队伍走远了,阿柴驻足,痴痴地望着宫墙发愣,纠结在心中的问题没有答案,整个人像是丧尽了三魂七魄般。
正此时,墙那边传来一阵歌声。那声音空灵,缥缈,细听之下,似有无尽哀伤。
“小,小夕!”阿柴呆住了。
阿柴没有听错。每天早上,小夕依旧沐浴晨光,到御花园独坐,打发时间。这日心中苦寂,不禁唱起了忧伤的歌。
阿柴左看右看,四下无人,连滚带爬地冲到墙边,跪下,发疯似地拍着墙壁,压抑着千般情绪,低声呼道:“小,小夕,皇后!”
歌声戛然而止。
“皇后、皇后!”阿柴连呼。
“柴哥?”小夕也四周看了看,见园中无人,轻轻走到高墙之下。
“对,是我!皇后,是我。”阿柴像是悬崖中抓住了一株救命的草儿,眼泪都涌了出来。
“柴哥,你怎么会在这?”
“皇后,说来话长,我在此地不能久留,求你让丫头出来,与我说说话。”
墙内沉默了。
“皇后,皇后!你听到了吗?”阿柴急了,拼命地拍着墙。
“柴哥,对不住,小丫……我叫不出来了。你放心,她人没事。只是……”话到嘴边,小夕不忍再说,生生咽了回去,“只是”俩字儿,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皇后,皇后,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说啊?!”
“皇后,你不说,我便天天来问,我总会自己打听!”
……
眼见阿柴歇斯底里,控制不住自己,小夕心软了。“说便说罢,终究是瞒不住……”小夕心中暗忖,便道:
“柴哥,你听好了,小丫现在是兰妃了。你离开车师太久,此事一样说来话长。不管怎样,她现在过得不错,你不要做任何傻事!”
这一回,墙外沉默了。
饶是阿柴早有心理准备,但得到证实的一瞬,他又怎能接受得了?
“柴哥,柴哥?”轮到小夕焦急地呼唤。
许久,阿柴终于张口,声音低沉,略带哭腔,说:“我不信,我要亲耳听她告诉我,我才相信!”
小夕叹了口气,劝道:“既如此,你下午觑得便时,再来此处。通常我在早上来花园赏花,小丫则是下午。柴哥,此地不宜久留,你听劝,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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