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搀扶的身影,在狼藉的雪原上拖出两道歪斜的痕迹,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和冰壳碎裂的细响。阳光吝啬地洒下,却无法驱散弥漫在天地间那源自溃散存在的、无孔不入的冰冷恶意。这片土地仿佛生了一场大病,虽然最剧烈的症状已经平息,但沉疴已深,生机断绝。
明玉和苏禾没有走远,也无力走远。她们在距离原先营地不远、相对背风的一处坍塌石墙后停了下来。这里曾是破殿外围的某段基址,如今只剩半人高的残垣和满地碎石,勉强能遮挡一些风雪。
“就…这里吧。”苏禾的声音嘶哑,带着极力压抑的疲惫。她松开明玉,身体晃了晃,几乎软倒,最终还是靠着冰冷的石墙稳住了身形。
明玉的情况更糟,失去右臂的平衡本就艰难,加上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透支,她几乎是顺着石墙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雪呜咽的声音。
良久,苏禾缓缓抬起左手,那点微弱的、乳白色的念火再次于她掌心浮现。这一次,她没有用它来治疗,而是极其小心地控制着,将其缓缓按向身下冰冷的冻土。
念火触及地面的瞬间,并未熄灭,反而如同水滴渗入海绵般,缓缓融入了那片被寒意浸透的土地。紧接着,以那接触点为中心,大约直径一尺左右的区域内,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被某种温和的力量中和、驱散了,冻土变得松软,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大地的温意。
“清理…一下…”苏禾收回手,念火的光芒黯淡了一丝,她的脸色也更显苍白。这看似简单的举动,显然消耗巨大。
明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她用还能动的左手,配合着牙齿,撕下身上相对完好的、内层还算干净的布条,蘸着旁边干净的积雪,开始仔细擦拭、清理这片被念火“温暖”过的区域。她将碎石拨开,将积雪扫净,露出底下相对平整的地面。
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每一次弯腰,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她做得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苏禾也没有闲着,她靠在墙边,闭目凝神,似乎在努力恢复着那微薄的念火,偶尔也会指出需要清理的角落。
当一片勉强可以容两人并排躺卧的、相对干净温暖的“营地”被清理出来时,天色已经再次暗了下来。短暂的白天即将过去,更加漫长的寒夜就要来临。
明玉几乎虚脱,和苏禾一起挤在这片狭小的温暖之地,互相依靠着汲取那点可怜的体温。苏禾再次点燃念火,这一次,她将其维持在一豆大小,悬浮在两人中间,如同黑夜中唯一的灯塔,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和热。
这光芒无法驱散周遭的严寒,也无法照亮远方的黑暗,但它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她们还活着。
她们没有放弃。
“必须…找到…稳定的…水和食物…”苏禾看着那豆念火,声音低沉。生存最基本的需求,如同冰冷的现实,摆在面前。之前的挣扎都在生死边缘,如今暂时安全,这些最基本的问题便凸显出来。
水,尚有干净的积雪可以融化。但食物呢?这片被死寂寒意笼罩的雪原,除了冰雪和石头,还能有什么?
明玉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片曾经是破殿废墟的方向,如今那里只剩一片焦黑和混乱。春杏的尸体,还有之前可能存在的任何可食用之物,早已在那场爆炸和随后的能量乱流中化为乌有。
她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苏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她示意明玉保持安静,自己则再次闭上眼,将感知集中于那豆念火。
明玉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她。
只见苏禾掌心的念火极其轻微地摇曳了一下,火苗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正是那片矿脉所在!
“那里…有…东西…”苏禾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与警惕,“不是…它的恶意…是…别的…更…隐蔽的…波动…”
矿脉?除了那恐怖的寒意和可能存在的“钥”,还有什么?
明玉也尝试着运转起那几乎干涸的“捕痕诀”感知。或许是经历了之前核心爆炸的冲击,或许是幽蓝符纹沉寂后干扰减少,她竟然真的从那弥漫的冰冷恶意背景下,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律动。
那律动非常缓慢,非常隐蔽,带着一种… 顽强的生机?就像在极地冰层下,依然有微生物在缓慢代谢。
“明天…去看看…”苏禾做出了决定。留在原地是等死,任何可能的变数,都必须去探索。
这一夜,格外难熬。
寒冷无孔不入,伤痛时刻折磨。那豆念火提供了微不足道的温暖,却需要苏禾持续消耗精神维持。明玉将自己残存的、一丝丝幽蓝符纹的寒气也尝试着调动出来,与念火交织。两种性质迥异的力量接触时,依旧有些许排斥,但在苏禾精妙的控制和明玉坚定的意志下,并未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互补——念火提供生机与温暖,幽蓝寒气则在一定程度上隔绝了外部那无所不在的恶意侵蚀,让这小小的庇护所更加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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