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烛火摇曳,映着康熙玄烨那张年轻却已显憔悴的脸。
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他却一本也看不进去。
地上,散落着几只被捏碎的茶杯,昭示着主人方才的雷霆之怒。
“咣当!”
又一只名贵的汝窑茶盏被他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康熙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明黄的龙袍下摆在地上拖曳,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他像一头困兽,在偌大的殿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金砖“咚咚”作响。
先是八大票号的金库被搬空,国库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就得先给那些皇商垫上,堵住悠悠众口。
如今,连他视为禁脔的钦天监藏书楼,也被洗劫一空!
数十万册典籍!
其中有多少是前明传下来的孤本!
天文地理、格物致知、奇门遁甲、医卜星相……那些汉人的智慧结晶,他本想牢牢控制在手中,绝不容许流传到民间,被那些反贼利用。
现在倒好!
一夜之间,片纸不留!
那些个守卫,那些个监官,平日里一个个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是什么铜墙铁铁壁,万无一失。
结果呢?
连贼的影子都没摸着一个!
“一群饭桶!”康熙猛地停住脚步,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柱上,骨节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却浑然不觉。
这京城,还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京城吗?!
这天下,还是他大清的天下吗?!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个穿着龙袍的小丑,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黑手肆意玩弄!
“来人!”康熙对着殿外怒吼。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得如同筛糠。
“皇……皇上……奴才……奴才在……”
“传小桂子!”康熙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嗻……嗻!”小太监如蒙大赦,磕了个头,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不多时,朱镇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被领进了养心殿。
一进殿,便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那是康熙砸破手掌留下的。
他眼珠子一转,看见地上那些茶杯碎片和康熙那铁青的脸色,心中便已了然。
“奴才小桂子,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镇纳头便拜,动作标准,声音洪亮。
康熙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复杂难明,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花儿来。
半晌,康熙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起来吧。”
“谢皇上!”朱镇利索起身,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
“小桂子,”康熙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你说说,这京城,还是朕的京城吗?”
朱镇心中一乐,面上却立刻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
“皇上,您……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京城,自然是您的京城,这天下,自然是您的天下啊!”
“哼!”康熙冷笑一声,走到御案后,颓然坐下。
“是吗?”他拿起一本奏折,又烦躁地丢开,“那为何朕的银子会被人搬空?朕的书会被人偷光?连个贼影都抓不着?!”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朱镇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关切”。
“奴才听说,人生气,容易长皱纹,皇上您天纵英姿,可不能为了几个毛贼,毁了您这俊朗的容颜啊!”
“噗——”
康熙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指着朱镇。
“你……你这奴才!”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朕嬉皮笑脸!”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力:“你说,那些贼人,为何偏偏跟朕过不去?”
“朕自问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宵衣旰食,不敢有丝毫懈怠,为何……”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痛苦:“为何还会出这等事?!”
“朕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德不配位?”
“老天爷……这是在警示朕吗?!”
朱镇闻言,心中暗爽:你小子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了!
他脸上却立刻露出一副“忠心耿耿”又带着几分“义愤填膺”的表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啊!”
“您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
“奴才听说,书读多了头疼,那些贼人把书偷走了,说不定……”
“说不定是想替皇上您分忧,怕您日夜操劳,看书看得眼花缭乱,伤了龙体呢!”
“混账东西!”康熙哭笑不得,指着朱镇骂道,“那都是前明传下来的孤本!”
“里面记载着多少治国安邦的大学问!”
“岂是寻常书册可比?!”
“哎哟!”朱镇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前明的书啊!”
“那……那奴才觉得,那些贼人,偷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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