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显声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帐篷里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砸得人心头发闷,呼吸停滞。
“少帅(张学良)急电!命令我部……即刻放弃锦州外围抵抗,向关内……撤退……”
“撤退”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陈铁柱那颗被仇恨和刚刚点燃的热血填满的心上!他猛地抬头,那双如同熔岩般炽热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刺痛!撤退?!往关内跑?!那靠山屯几十口子的血仇呢?昨夜码头死在鬼子炮火下的兄弟呢?这脚下白山黑水的土地呢?!一股狂暴的戾气不受控制地在他胸腔里翻腾,紧握的拳头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身体绷紧如弓,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质问!
“司令!不能撤啊!” “锦州还没丢完!咱们还能打!” “丢下父老乡亲,咱们算什么军人?!”
帐篷内,几个黄显声麾下的军官瞬间炸开了锅!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愕、愤怒和深深的屈辱!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营长猛地捶在简易木桌上,震得地图哗啦作响,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吼道:“咱们几千弟兄的血白流了?!司令!咱们跟鬼子拼了!死也死在锦州城下!”
另一个年轻些的参谋官面色涨红,声音带着悲愤的颤抖:“锦州一丢,辽西走廊洞开,鬼子铁蹄直逼山海关!少帅……少帅他……”
“够了!” 黄显声猛地站起身,低吼一声!那声音蕴含着巨大的痛苦和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哗。帐篷内死寂一片,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他挺拔的身姿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里,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有对这道命令的极度不甘,有对麾下将士的愧疚,更有对这片沦陷山河无以复加的悲怆!他死死攥着那份薄薄的电报纸,指关节捏得发白,仿佛要将它攥碎!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沉重无比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滴血:
“军令……如山!违令者……军法从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激愤、不甘、绝望的脸,最终落在陈铁柱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极度不解的眼睛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令,“各部!即刻收拢部队!轻装!烧毁带不走的物资!伤员……”他顿了一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优先!”
帐篷内的军官们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低头,眼中有泪光闪动。军令如山!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烙印。络腮胡营长狠狠一跺脚,转身冲出帐篷,带着哭腔嘶吼着传达命令:“撤!都给老子撤——!!!”
撤退的风暴瞬间席卷了这片刚刚燃起希望之火的山谷营地。
呜咽的军号声代替了冲锋的呐喊。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着粮食、被服、来不及转移的重武器零件。浓烟滚滚,直冲铅灰色的天空,如同为这片即将彻底沦陷的土地点燃的黑色挽歌。士兵们沉默地拆卸着帐篷,将宝贵的弹药和药品塞进背包,动作迅速却透着麻木的悲怆。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绝望的气息和无言的愤怒。
陈铁柱如同一根冰冷的铁柱,矗立在混乱的人潮边缘。他看着那些昨日还同生共死的义勇军战士,此刻如同被霜打的庄稼,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屈辱。撤退?跑?他无法理解!心中的怒火和仇恨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烧得他五脏俱焚!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山谷深处临时搭建的简陋军械库——那里堆放着昨夜码头抢出和义勇军原有的一些武器。
军械库是用几块破帆布和木头临时搭建的窝棚,寒风从缝隙中呼啸灌入。里面堆放着十几支三八式步枪、几把王八盒子、少量的子弹手榴弹,还有几箱昨夜从十三号仓拼死带出的药品。几个士兵正匆忙地将武器弹药分发给准备转移的弟兄。
陈铁柱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那些冰冷的枪械。他需要更强的武器!需要能让他留下、能让他继续杀戮鬼子、为亲人报仇的武器!他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被油布半盖着的木箱上。昨夜撤退匆忙,他只顾着背伤员,没仔细看杜三锤最后塞给他的东西。他记得杜三锤当时神神秘秘地说“柱子!拿着!这是好东西!比枪炮厉害!”
他大步走过去,猛地掀开油布!里面并不是他期待的机枪或炸药,而是几个用蜡封口的厚玻璃罐,里面装着一些浑浊的、泛着诡异绿色的粘稠液体,罐子上贴着日文标签,画着狰狞的骷髅头标志!旁边,还有一个用厚油布层层包裹、锈迹斑斑、异常沉重的四方铁盒!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药水和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蓝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他贴身衣物内透出!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如同垂死昆虫振翅般的电子嗡鸣!
嗡——
又是它!斧刃碎片!
陈铁柱浑身剧震!他猛地捂住胸口!那蓝光和嗡鸣,竟与眼前这个锈迹斑斑的铁盒,产生了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呼应!他感觉到怀里的斧刃碎片在微微发烫!而那铁盒,似乎也散发出一股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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