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修厂巨大的车间如同垂死巨兽的腹腔,寒风在扭曲的钢梁间尖啸,卷起陈年的煤灰和铁锈碎屑。篝火在角落徒劳地跳跃,将众人凝重如铁的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硝烟、机油和一种名为“背叛”的冰冷气息。 陈铁柱半跪在冰冷的钢铁地板上,布满厚茧的掌心紧握着那本刚从濒死国军士兵手中接过的油布包。布包被暗红的血液浸透,触手粘腻而沉重。他粗糙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一层层剥开湿冷的油布——一本薄薄的、封面印着精美山百合花纹的日文密码本,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封面的山百合在摇曳的火光下,花瓣边缘仿佛流淌着不祥的血色光泽。 “山百合密钥…” 许明夏虚弱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她挣扎着在苏婉婷的搀扶下坐直身体,目光死死锁住那本密码本,又看向火堆旁敞开的铁盒中,父亲那本封面烙印着扭曲“X”的黑色笔记本。父亲绝笔的字句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唯有‘山百合’密钥,方可解读后续! “小心有内…” 陈铁柱低沉地重复着士兵临终的警告,声音如同砂砾摩擦。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扫过围拢在篝火旁的每一张面孔——穿山甲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赵大山紧握大刀片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警惕;老钟疲惫的脸上写满忧虑;栓子眼神有些躲闪,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铁牛和山猫等战士则是一脸紧张和茫然;苏婉婷紧紧挨着许明夏,小脸煞白。信任的基石在“内奸”二字的重压下,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柱子心悸的碎裂声。 “柱子哥!追兵!到门口了!” 负责在车间高处残破天窗警戒的山猫猛地压低声音嘶吼,带着破音的惊恐,“人不少!有马队!还有…还有穿国军皮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警告!
轰!砰!
车间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锈迹斑斑的铁皮大门猛地向内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更猛烈的撞击!沉重的门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门缝外,风雪中传来日语和中文混杂的、充满杀气的叫嚣! “狗日的!真追来了!” 赵大山怒吼一声,抄起三八大盖就冲向大门旁的掩体!
“准备战斗!” 穿山甲的声音如同炸雷,瞬间打破了凝滞的绝望!他手中的MP34冲锋枪枪口瞬间抬起,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猛虎,“大山!铁牛!跟我顶住大门!山猫!盯死高处!其他人,保护柱子和明夏!” 战斗的号角在瞬间吹响!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铁牛和几名战士立刻扑向大门两侧的废弃机床和钢架后,拉动枪栓的声音清脆而冰冷。苏婉婷尖叫一声,本能地用身体护住虚弱的许明夏。老钟则迅速将急救包抓在手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陈铁柱肩腰处再次渗血的绷带。 “柱子!带明夏和东西走!从后面轨道车通道!” 穿山甲一边朝着开始出现裂缝的大门缝隙猛烈扫射,压制外面的撞门,一边朝着陈铁柱嘶吼!子弹打在厚重的铁门上,发出密集的“铛铛”声,火星四溅! 陈铁柱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左肩和后腰的伤口在巨大的压力下如同被撕裂般剧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神经,眼前阵阵发黑。走?抛下生死与共的兄弟?还是留下死战,让明夏和父亲用命换来的秘密再次落入敌手? “不!” 许明夏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她猛地抓住陈铁柱的手臂,冰凉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的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盯着那本染血的山百合密码本和父亲的黑色笔记。“现在!柱子!现在解!父亲留下的…是唯一的希望!是摧毁‘地狱火’的关键!不能等!”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枪林弹雨的奇异力量,狠狠撞在陈铁柱的心上。他看到了她眼中那份超越生死、不顾一切的执着,那是洗刷父亲冤屈、终结恶魔计划的唯一执念!他猛地点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狂暴的决绝取代! “老钟!婉婷!护住我们!” 陈铁柱低吼一声,不再看那摇摇欲坠的大门和外面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他强忍剧痛,盘膝坐在地上,将父亲的黑色笔记本和那本染血的山百合密码本并排放在自己面前布满油污的冰冷铁板上。许明夏也挣扎着挪到他身边,两人肩并着肩,膝盖相抵,如同暴风雨中相互依偎的礁石。 “怎么解?” 陈铁柱的声音低沉急促,目光在笔记本坚韧的特殊内页和密码本复杂的日文符号间飞速扫视。他不是密码专家,这对他而言如同天书。 许明夏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翻涌的血腥味和右肩刺骨的阴寒。她伸出依旧颤抖却异常稳定的手指,指向笔记本扉页父亲绝笔最后几行字下方,几个极其微小、几乎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由点和短线组成的奇怪符号。“摩尔斯…是摩尔斯电码的变体!指向密码本的特定页和行!” 她的声音带着医者特有的精准和冷静,在枪炮的轰鸣中如同清泉,“快!翻到密码本第17页!看第三栏!” 陈铁柱没有丝毫犹豫,布满血污和老茧的手指带着与魁梧身躯不符的灵巧,迅速翻动染血的密码本。第17页!第三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日文假名和数字组合! “对照这个!” 许明夏的手指快速划过笔记本内页上紧接着摩尔斯符号后的一串扭曲的、如同藤蔓般的怪异字符,“这是父亲自创的替换密码!用密码本第三栏的假名序列,对应替换这些藤蔓字符!” 时间仿佛被压缩!车间大门在连续的重击和爆炸声中发出最后的哀鸣!轰隆一声巨响!半扇沉重的铁门被炸飞!刺骨的寒风和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而入! “顶住!” 穿山甲的怒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声中!赵大山挥舞着大刀片子,将一个从破口处冲进来的日军砍翻,鲜血喷溅!铁牛手中的歪把子机枪疯狂咆哮,压制着潮水般涌来的敌人!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发出凄厉的惨叫!苏婉婷死死的惨叫!苏婉婷死死抱着许明夏,将头埋低,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老钟则扑在陈铁柱侧前方,用自己佝偻的身体作为最后的屏障,手中的王八盒子朝着逼近的敌人连连开火! 流弹在头顶呼啸,弹片和碎木四处飞溅!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陈铁柱和许明夏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他们的头几乎抵在一起,呼吸相闻。陈铁柱的手指在密码本和笔记本之间飞速移动、比划,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滑落。许明夏的指尖在坚韧的内页上快速划过,苍白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念诵着只有她自己能懂的密码规则,眼神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台精密的手术。 “找到了!” 陈铁柱猛地低吼,声音带着巨大的激动!他按照许明夏的指示,将笔记本内页上那些扭曲的藤蔓字符,用密码本第三栏对应的日文假名一一替换!原本杂乱无章的字符,在两人紧密无间的配合下,如同散落的珍珠被无形的线串联,迅速组合成一行行清晰而令人心悸的俄文! 许明夏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迅速阅读着那被破译出的、来自父亲跨越时空的绝密信息: …地狱火核心,非器物,乃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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