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轰鸣,如同亿万面巨鼓同时在耳膜深处擂响,又骤然归于一片死寂的嗡鸣。
身体像是被拆散了架的破布娃娃,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抛飞。后背撞上冰冷、扭曲、带着高温灼痕的合金断墙时,清晰的骨裂声在体内沉闷地炸开,剧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全身。
“呃…”
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我死死咽了回去,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被爆炸残留的强光灼烧得一片模糊、扭曲。
我挣扎着,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死死抠住身下滚烫粗糙的地面,指甲崩裂,才勉强撑起半个身体,不至于彻底瘫软。
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地钉向爆炸发生的中心——
那里,没有残骸,没有血肉,没有沈逸风。
只有一颗…悬浮在半空的、直径约莫三米的…绝对漆黑的球体。
它像一个通往宇宙尽头的孔洞,一个纯粹的“无”。光线在靠近它边缘时被无情地吞噬、弯折、消失。连空间本身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凹陷和扭曲。球体的边缘,并非光滑,而是不断灼烧、沸腾着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毁灭性能量余烬,发出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滋滋声。
沈逸风那条赤红过载、最终解除了能量限制的机械臂…连同他紧抓着机械臂的整个身体…连同他最后那声嘶哑的咆哮…连同他眼中那复杂的、解脱的、疲惫的最后一眼…都被这自毁产生的、恐怖的空间湮灭球体…彻底吞噬了。
连一点灰烬…都没留下。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那只湮灭球体同步剜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灌满了废墟里冰冷刺骨的寒风。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混合着悲恸、愧疚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的冲击,狠狠撞在意识上,让我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那个永远戴着面具、在家族与我之间挣扎撕裂、最后却选择用最惨烈的方式挡在我身前的男人…真的…就这样…彻底湮灭了?
就在这时——
嗡…
左肩锁骨下方,那个被熔断密钥撕裂出的、不断塌陷的虚无空洞,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诡异的…蠕动感!
仿佛有什么冰冷、沉重、带着爆炸余温的东西,被强行塞进了那个通往绝对虚无的孔洞!那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吸力…竟然…暂时停滞了!
空洞边缘,那些被撕裂的血肉组织不再被拉扯向黑暗,而是传来一种被强行“填满”的、饱胀的钝痛!一种不属于我的、狂暴的、带着毁灭余韵的能量残渣,如同淤积的火山灰,粗暴地堵塞了那个通往湮灭的通道!
是沈逸风自爆产生的空间湮灭能量?还是…他最后残存的生命印记?堵住了这个不断吞噬我的黑洞?
这个念头荒谬而冰冷,却带来一丝短暂的、近乎残忍的喘息之机。
烟尘,如同厚重的灰色裹尸布,在死寂的废墟上缓缓沉降。刺鼻的焦糊味、金属熔化的腥气、还有蛋白质彻底碳化的恶臭,混合成一种地狱特有的气息。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烟尘中——
嗒。
嗒。
嗒。
清晰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踏过焦黑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残骸,由远及近。
一个身影,缓缓从尚未散尽的烟尘中…走了出来。
苏瑶。
她身上那件束缚着她的、闪烁着幽蓝能量回路的金属拘束衣已经消失不见,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沾满灰尘和暗红血迹的白色衬衣,那是她平时最喜欢的款式。长发失去了束缚,被爆炸的余波和能量乱流吹得凌乱不堪,几缕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和汗湿的额头上。
她走得很稳,步伐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的韵律。仿佛踩踏的不是废墟,而是精心测量过的舞台。
她的脸…
曾经总是带着温柔浅笑、会在书店给我偷偷留新书、会因为我一点小成就而雀跃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空洞。
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睁得很大,瞳孔却涣散着,失去了所有的焦距。像两口被彻底抽干了泉水的枯井,倒映不出任何光亮,映照不出这片燃烧的废墟,映照不出我狼狈的身影,甚至…映照不出她自己。
只有…两行泪水。
清澈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无息地、源源不断地从那双空洞的眼眶中涌出,顺着沾满灰尘的脸颊滑落,冲开两道湿漉漉的痕迹,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在她同样沾满污迹的衣襟上。
她在哭。
无声地、绝望地哭。
可她的身体,却像一具被最精密的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僵硬地、精准地…一步步向我逼近!
她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手臂的动作带着一种机械的滞涩感。纤细的、曾经用来翻阅书页、用来给我递咖啡、用来画画的手指,此刻…却缭绕着一缕缕冰冷的、跳跃的幽蓝电弧!
那电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带着星核残余的、冰冷的毁灭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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