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下的黄河,咆哮声被密集的雨点压制,更添几分沉闷与杀机。临时指挥所内,空气凝滞如铁。目标锁定,阴谋揭穿,箭已搭在弦上。
李正雄制定的强袭计划草图铺在桌上,标注着进攻路线和火力点,但他紧锁的眉头显示出其内心的沉重——敌人工事坚固,戒备森严,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必须有人先摸进去,找到实验室核心,里应外合,或者……直接破坏。”林闻溪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个代表核心区域的标记,“但这条路,十死无生。”
他的目光扫过请战的每一个人。李正雄是一支队之魂,不能轻涉奇险;研究会的同志们是宝贵的种子,不能尽数折损于此;顾静昭刚脱虎口,身体虚弱……
“我去。”林闻溪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里只有我最懂那些东西,我能认出他们的核心设备和菌种。而且,”他顿了顿,看向李正雄和顾静昭,“这是我的道。从济世堂到研究会,从银针到草药,我所求索的,便是岐黄之道在这山河破碎处的问答案。此问,需以血践之。”
“不行!”李正雄低吼,“你是大夫!是先生!哪有让先生去冲敢死队的道理!老子去!”
“正因为我是大夫,才更要去。”林闻溪看着他,眼神澄澈,“医者之手,可活人,亦可除魔。若不能根除这毒瘤之源,救再多的人,也只是徒劳。老李,你的战场在指挥,在带着兄弟们正面迎敌。我的战场,在那里。”
他拿起那枚一直贴身携带的齿轮禾穗徽章,轻轻放在桌上:“若我回不来,这枚徽章和石老七的笔记,或许能帮你们找到更多的同道。”
顾静昭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缝制精巧的、装有几种急救药粉和一根银针的小布包,默默塞进林闻溪的手中。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更多的争论。时间不允许。
一支由林闻溪、老排长和另外两名最精锐也最懂爆破的侦察兵组成的四人尖刀小队,趁着雨势最大、能见度最低的时刻,悄然滑下黄河陡岸,乘着简陋的皮筏,如同幽灵般向着对岸那片死亡之地潜去。
过程九死一生。黑暗、激流、冰冷的雨水、随时可能出现的巡逻艇和探照灯……他们凭借惊人的勇气和运气,终于成功登陆,如同水滴融入沙地,悄无声息地摸近了那片被铁丝网、岗楼和暗堡层层守卫的区域。
依靠老排长高超的侦察和渗透技巧,他们避开明哨暗卡,沿着一条废弃的排水沟,艰难地向中心区域靠近。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味就越发浓重,令人作呕。
最终,他们在一处隐蔽的通风口下方停下。林闻溪凭借对建筑结构的理解和对那股气味的追踪,判断核心实验室就在这下面。
“就是这里了。”老排长压低声音,开始安装炸药,准备强行突入。
“等等!”林闻溪忽然按住他的手,侧耳倾听。通风口内,隐约传来日语对话声,似乎有人在激烈争吵。
“……‘风铃草’变异体稳定性还是不够!强行注入‘白虎’激发剂,宿主会立刻崩溃!数据无法回收!” “……森田大佐命令必须在拂晓前完成最终测试!气象条件不等人!必须拿到实战数据!” “……可是……” “……没有可是!立刻准备最高浓度注入!目标,三号隔离舱!”
林闻溪心脏骤缩!他们来晚了半步!敌人的最终测试已经开始!
“来不及了!强攻!”他低吼一声。
老排长毫不犹豫地引爆了炸药!
轰隆一声巨响!通风口被炸开一个窟窿!硝烟弥漫中,四人如同猛虎般扑入!
里面果然是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地下实验室!各种玻璃器皿、培养罐、检测仪器闪烁着冰冷的光。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惊慌失措地尖叫着。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实验室一侧摆放着几个巨大的玻璃舱,里面竟然关着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活人!
一个日军军官正手持针筒,走向其中一个玻璃舱!
“八嘎!”守卫的日军士兵反应过来,疯狂开火!
狭小的空间内,瞬间爆发惨烈的近距离枪战!子弹横飞,玻璃器皿纷纷爆裂,各色液体横流!
“阻止他!”林闻溪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持针筒的军官冲去!老排长和侦察兵用身体为他掩护,与日军士兵绞杀在一起,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那军官狞笑着,将针筒狠狠扎向玻璃舱的注入孔!
林闻溪目眦欲裂,手中银针激射而出,精准地刺入军官手腕!
军官惨叫一声,针筒脱手,但里面的部分液体已经注入了舱内!
玻璃舱内的受害者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紫黑溃烂!
“混蛋!”林闻溪怒吼,扑过去与那军官扭打在一起。
实验室一片混乱。枪声、爆炸声(侦察兵引爆了携带的炸药)、惨叫声、玻璃破碎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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