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书屋内,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书卷气息静静流淌,那是旧纸张特有的、干燥而温暖的微香,与新书油墨那股清冽锐利的气息交织融合,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安心的氛围,仿佛拥有能让一切浮躁心绪沉淀下来的奇妙力量。
飞羽真很快从吧台后面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杯刚沏好的红茶,深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瓷杯里微微晃动,散发着氤氲的热气。温润醇厚的茶香随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书卷气巧妙融合,增添了几分生活的暖意。
他将茶杯一一轻轻放在众人面前那张厚实、带着天然木纹的圆桌上,杯底与木质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而轻微的叩响。
“都别站着了,坐下慢慢说吧。”
他的声音温和而平稳,带着一种天生的、能让人安心信赖的力量,成功驱散了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因陌生和秘密而带来的紧绷感。
几人依言,各自拉开椅子落座。木质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芽依显得尤为局促,她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忍邪剑整个抱在怀里,仿佛那不是冰冷的兵器,而是需要呵护的幼崽。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光滑冰凉的剑身,指尖能感受到其上细微的纹路。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她恨不得把发烫的脸颊埋进膝盖里,逃避接下来注定尴尬的场面。
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她和一把剑之间这种离谱又羞耻的“母子关系”,实在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伦太郎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却没有立刻去喝,只是用指腹若有所思地感受着白瓷杯壁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温热。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剑士特有的审慎与探究,牢牢停留在芽依怀中的忍邪剑上,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困惑与好奇,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剑”的认知。
飞羽真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林奈,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飞羽真在林奈眼中看到了同样浓郁的茫然和寻求解答的意味。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米吉多、变身、圣剑,现在又多了一把会说话、认人当妈的剑——桩桩件件都完全超出了他这位小说家过往所有的知识储备和想象范畴,信息量庞大得让他大脑几乎过载。
最终,打破这片微妙沉默的,竟是芽依怀里那柄安分了一会儿的忍邪剑。
“你们……为什么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一直看着妈妈?”
那声音依旧稚嫩清亮,带着那种独特的、微弱的电流质感,语气里充满了纯粹的不解,以及一丝因感受到外界注视而对芽依产生的、下意识的维护。
“鲨鲨……是不是又给妈妈添麻烦了?”
芽依最听不得咚村雨鲨这种过分懂事的发言,立刻顾不上那点害羞和尴尬了,连忙轻轻拍了拍剑身,动作熟练无比,下意识就用上了极温柔的语调安抚。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鲨鲨最乖了,怎么会是麻烦呢。别乱想。”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桌子对面那三双写满问号的眼睛。脸颊依旧绯红,但眼神已经坚定了不少。
“那个……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
她的话才刚艰难地开了个头,咚村雨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竟主动接过话头,试图替她解释,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鲨鲨有清楚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那个很黑很暗、积满灰尘的角落里了。”
“周围很吵,有很多很多声音,但是鲨鲨说的话,谁也听不见,没有一个声音回应我。”
“鲨鲨喊了很久很久,一直喊‘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可是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个人理过我。”
它的声音很平稳,没有太多剧烈的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却莫名地透着一股被漫长时光稀释后、依旧残留的、让人心头发紧发酸的孤单。
“直到有一天,妈妈出现了。”
“只有妈妈一个人,她听见了鲨鲨的声音,她找到了我,把我带回了家。”
“所以,她就是鲨鲨的妈妈。唯一的一个。”
咚村雨鲨的逻辑简单、直接又纯粹,带着一种孩童般不容置疑的天真和固执。因为在它拥有意识后那漫长而孤寂的时光里,芽依是它与这个冰冷世界建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温暖的链接。
所以,芽依就是它的全世界,这个定义无需任何复杂的理由。
听完这番平静却沉重的自白,芽依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忍住那点酸涩,接过话头,继续补充道,声音比刚才自然了许多。
“我遇到鲨鲨的时候,它的心智,大概就跟三四岁的小孩子差不多,空白一片,什么都不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开心,什么是难过,都需要我一点点、耐心地去教它。”
“这十几年来,它一直在很努力地学习,拼命地吸收我能教给它的一切,认识这个世界。说真的,它现在懂得的事情已经非常多,知识储备和思考能力,跟普通成年人相比也完全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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