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中缓缓上浮,如同溺水者挣扎着破出水面。首先回归的,是遍布全身的、仿佛被拆散重装般的剧痛,以及肺部火辣辣的灼烧感。
陈默猛地吸了一口气,呛咳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没有摇晃的车厢,没有惨白的灯光,也没有那令人窒息的灰色迷雾。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布满细微裂纹的黑色岩石上。头顶不再是车厢顶棚,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缓缓旋转的、由暗红与深灰交织构成的混沌天穹,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种恒定的、令人不安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尘埃、臭氧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空间被撕裂后的怪异气息。
这里不是无尽列车,也不是回廊中任何已知的区域。
他挣扎着坐起,第一时间环顾四周。
王胖子就趴在不远处,哼哼唧唧地动弹着,似乎只是摔得不轻。影煞、鬼婆和毒蝎则分散在更远的地方,同样刚刚苏醒,警惕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环境,彼此间依旧保持着距离。
而千夏,就躺在他的身边。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之前那不受控制爆发的神圣金光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虚弱。但她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命悬一线的微弱,仿佛那股力量的爆发,虽然带来了巨大的消耗,却也某种程度上了清除了魂燃之术的部分反噬。
陈默轻轻握住她的手,触感冰凉,却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生命力在缓缓复苏。他心中稍安,但脑海中最后看到的、千夏那双漠然如神只的金色眼眸,以及她口中那亵渎之门的呓语,却如同冰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
她的体内,到底沉睡着什么?
“默哥……这又是哪儿啊?”王胖子龇牙咧嘴地爬过来,看着四周荒芜诡异的景象,哭丧着脸,“咱们这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陈默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尝试催动阴阳眼,视野依旧有些模糊,但比在列车上时好了很多。他能看到,这片空间的能量场极其稀薄且混乱,如同被风暴席卷过的废墟,到处是断裂的能量流和空间褶皱。远处,一些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阴影在混沌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里,像是一个缓冲区之外的缓冲区,一个规则更加破碎、更加不稳定的边缘地带。
“先离开这里,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陈默沉声道。他背起依旧昏迷的千夏,示意王胖子跟上。
影煞三人显然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们没有交流,但默契地选择了同一个方向——远处一片相对平坦、似乎有遮蔽物的区域前行。在这未知的危险之地,暂时的共存是唯一的选择。
一行人沉默地在荒芜的黑色大地上前行,脚下是松脆的、仿佛烧焦过的土壤。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那片所谓的“遮蔽物”出现在眼前——那是一片巨大的、不知何种生物的白色骨架残骸,如同小山般匍匐在地,骨骼上布满了岁月的蚀痕和战斗留下的缺口。骨架下方,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可以遮风(虽然这里并无风)挡雨的凹陷区域。
更让人惊讶的是,在骨架凹陷处的深处,竟然有一个简陋的、由碎石和某种金属残片垒砌而成的小型庇护所,门口甚至还挂着一盏早已熄灭、布满灰尘的油灯。
这里曾经有人停留过!
陈默心中一凛,示意王胖子警惕。影煞三人也停下了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庇护所内外。
陈默将千夏小心地放在骨架外侧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对王胖子低声道:“守着她,我进去看看。”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那把已失去特殊力量、但依旧锋利的【染血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庇护所。
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一股陈腐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空间很小,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简陋的石桌。石床上铺着干枯的、不知名的苔藓。石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封面破损的皮质笔记本,以及一个空空如也的水壶。
笔记本?
陈默心中一动,走上前,小心地拿起那本笔记。笔记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是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书写,历经岁月,依然清晰可辨。
他翻开了第一页。
【第三千七百四十二个循环刻度,我来到了这片‘归墟边缘’。】
【我是‘守门人’卡米洛,最后的记录者。】
【‘门’的平衡正在崩塌,‘窃贼’的污染日益深重。我未能阻止他,亦无法回归。】
【我将在此,记录我所知的一切,直至灵魂燃尽,或……被‘归墟’同化。】
守门人?卡米洛?归墟?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些词汇,与他先祖记忆烙印和“老板”透露的信息隐隐对应!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翻阅。
笔记中记载了大量艰涩难懂的信息,关于“门”的起源(并非创造,而是发现与镇守),关于最初的“契约”,关于“窃贼”(显然指“老板”)的背叛,以及“归墟”——那扇门背后连接的、万物终末的恐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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