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维度的雾从未像此刻这般粘稠。阿明背着半昏迷的阿瑶妹妹(古寨一战后,阿瑶虽脱离汞蛊控制,却因魂魄受损陷入昏睡),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路走向符庙时,裤脚早已被雾中凝结的水珠浸透,冰凉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爬,混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朱砂味,让人浑身发紧。
符庙藏在湘西十万大山的褶皱里,远看像块嵌在山体里的黑木,近了才发现,整座庙宇竟是用千年阴沉木搭建而成,木料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朱砂符咒,符咒边缘泛着极淡的红光,像是活物的血管在缓慢搏动。庙门虚掩着,门楣上悬挂的 “镇符庙” 匾额裂着三道深痕,每道痕里都嵌着半张黄符,符纸上的字迹被血渍浸染,只能辨认出 “符魂噬主” 四个残缺的字。
“默哥说过,符咒越密集的地方,怨念越重。” 阿明握紧桃木剑(剑鞘里阿武的残魂正发出微弱的震颤,像是在预警),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墨香与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庙内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
大殿两侧的立柱上,缠着数十个 “符人”。所谓符人,是被黄符从头到脚裹住的村民,符纸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血珠,每颗血珠落地时,都会化作一只指甲盖大小的活符,活符通体发黄,符纸上画着扭曲的人脸,落地后便朝着阿明的方向快速爬来,发出细微的 “沙沙” 声,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噬木头。
“小心这些活符!” 阿明立刻将阿瑶护在身后,桃木剑出鞘,剑身上阿武残魂凝聚的白光骤然亮起,劈向最前排的活符。剑光扫过,活符瞬间化作飞灰,却在灰烬里又钻出更多活符,如同杀不尽的蝗虫。
更诡异的是大殿中央的祭坛。祭坛上摆着一尊没有面孔的木雕神像,神像手里握着一把断裂的青铜剑(剑刃上缠着黑布,黑布下隐约有红光闪烁),神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燃到一半的香,香灰落在一个铜盘里,铜盘上刻着与活符相同的人脸图案,每个图案都在缓慢转动,像是在模仿活人的表情。
“阿明哥,我……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阿瑶突然醒转,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在看到周围符人的瞬间瞳孔收缩,“是…… 是古寨的村民!他们的魂魄被封在符纸里了!”
阿明的桃木剑再次震颤,这次的震颤比之前更剧烈,剑身上的白光竟浮现出阿武模糊的侧脸,阿武的嘴唇无声地动着,像是在说 “小心林墨”—— 林墨是古寨一战后主动加入的 “向导”,自称是守陵人的后裔,熟悉湘西的符咒机关,此刻正站在祭坛右侧,看似在观察神像,背影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僵硬。
阿明心里咯噔一下。古寨时,林墨总能精准找到解蛊的草药;刚才上山时,她又提前提醒避开雾中的汞蛊陷阱,可阿武的残魂绝不会平白预警。他不动声色地将桃木剑往阿瑶身边挪了挪,目光扫过林墨的手腕 —— 那里缠着一圈与活符材质相同的黄布,黄布边缘露出半道黑色的符咒,与阿明在古寨地窖里见过的 “混沌符” 有七分相似。
就在这时,大殿顶部的横梁突然传来 “咔嚓” 一声脆响。阿明抬头,只见数百张黄符从横梁上倾泻而下,如同一场黄色的暴雨,每张符纸上都画着狰狞的人脸,落地后瞬间化作活符,朝着两人涌来。更可怕的是,两侧立柱上的符人突然动了,符纸裂开缝隙,露出里面泛着青灰的皮肤,它们伸出干枯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符纸的残片,朝着阿明和阿瑶蹒跚走来。
“林墨!帮忙挡住左边的符人!” 阿明大喊着,桃木剑在身前划出一道白光,暂时逼退前排的活符,可活符的数量实在太多,很快就有几只绕过剑光,爬上了他的裤脚,符纸上的人脸突然睁开眼睛,露出漆黑的瞳孔,开始往他的皮肤里钻。
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阿明感觉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刺自己的小腿,紧接着,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血管往上爬,试图控制他的手臂 —— 活符在吞噬他的灵力!他咬着牙用桃木剑拍掉腿上的活符,余光却瞥见林墨的动作顿了顿,她手里凝聚的符纸明明能挡住左边的符人,却故意偏了半寸,让一个符人突破防线,伸手抓向阿瑶的肩膀。
“小心!” 阿明猛地扑过去,将阿瑶推开,自己却被符人的指甲划中后背,伤口里立刻钻进几只活符,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桃木剑上的白光剧烈闪烁,阿武的残魂似乎想冲出来,却被某种力量压制在剑鞘里,只能发出更急促的震颤。
林墨终于反应过来,几道符纸飞出,缠住了那个符人,可她的目光落在阿明后背的活符上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黑芒,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容 —— 那笑容绝不是救人者该有的表情。
阿明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将阿瑶安置在祭坛后方的石洞里(石洞是林墨刚才指认的 “暂时安全区”),转身时,桃木剑上的白光已经黯淡了许多。活符还在往他的伤口里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脑海里甚至开始浮现出混乱的画面 —— 古寨村民被汞蛊吞噬的惨状、阿武自焚时的决绝、林墨刚才那抹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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