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煎熬与期盼中悄然流逝,转眼间,靖王府那位在血与痛中降临的小世子,迎来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满月。按大胤礼制,亲王嫡子满月,当设宴庆贺,告慰宗庙。然而,如今的靖王府,王妃昏迷,世子孱弱,王爷自身亦是伤病缠身,更兼外界虎视眈眈,这满月宴,办与不办,都成了难题。
最终,萧景珩力排众议,决定操办。只是规模极小,仅限于宗室近支与少数几位核心臣属,且一切从简,不设丝竹,不演歌舞,只在一处暖阁内设下几席素宴。
消息传出,再次引来无数揣测。有人认为靖王这是强撑门面,有人则认为他别有深意。
满月当日,天色阴沉,寒风凛冽。靖王府依旧守卫森严,但比起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内敛的郑重。
暖阁内,炭火烧得暖融,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受邀的宾客已然到齐,除了几位白发苍苍的宗室老王爷,便是如墨尘、凌煞这般绝对的心腹,以及两位在朝中素来中立、德高望重的老臣。气氛算不得热闹,甚至带着几分压抑的肃穆。
萧景珩端坐主位,一身玄色暗纹常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但脊背挺直,眼神沉静,并无半分病弱之态。他身旁的位置空着,那是属于苏明月的。
赵嬷嬷抱着包裹在厚厚锦缎中的小慕辰,小心翼翼地从听雪轩过来。当那个小小的、被裹得只露出一张粉嫩小脸的身影出现在暖阁门口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孩子似乎比传闻中要健康些,虽然依旧看得出比足月婴儿瘦小,但脸颊已有了些肉,肤色红润,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然熟睡。他今日穿了一身特制的、用最柔软丝绸缝制的红色小袄,更衬得玉雪可爱。
萧景珩从赵嬷嬷手中接过儿子。那轻飘飘的重量落入他臂弯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小人儿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冰火交织的奇异气息。他不动声色,将孩子稳稳抱在怀中,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今日犬子满月,劳烦诸位前来。”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王妃需静养,不便见客,由本王代为主持。”
简单的开场后,便是依循古礼,为小儿“洗三”(虽已满月,但补行此礼)、佩戴长命锁等仪式。过程庄重而简洁。
然而,就在仪式即将结束时,暖阁外传来通禀声——宫中的赏赐到了,来的是皇帝身边另一位得力的副总管,并带来了皇帝的口谕:“陛下听闻小世子满月,甚为欣慰,特赐下长命金锁一副,玉如意一对,并言,望小世子如如意般,平安顺遂,康健长成。”
内侍捧着锦盒上前,那副赤金打造、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长命锁,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华丽非常。玉如意亦是通透温润,一看便知是内库珍品。
这赏赐,来得恰到好处,却又意味深长。皇帝并未亲自前来,甚至未曾派位份更高的张总管,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而这“平安顺遂”的期盼,在此刻听来,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审视与压力。
萧景珩面色不变,起身,代儿子谢了恩,示意赵嬷嬷将赏赐收下。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简短的满月宴即将平静结束时,一直安静睡在父亲怀中的小慕辰,却忽然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带着不满的哼唧,紧接着,竟张开小嘴,响亮地哭了起来!
那哭声并不算特别嘹亮,却带着一种婴儿特有的、不容忽视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暖阁内虚伪的平静。
萧景珩眉头微蹙,轻轻拍抚着儿子的背,试图安抚。赵嬷嬷也连忙上前,检查是否尿湿或饥饿。
然而,小慕辰的哭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响亮,小脸也憋得通红,四肢在襁褓中不安地蹬动着。更让人心惊的是,他周身那原本内敛的、冰火交织的气息,似乎随着哭声而变得有些紊乱,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威压,竟以他为中心,隐隐扩散开来!
虽然极其微弱,但在场之人,尤其是如墨尘、凌煞这般内力深厚、感知敏锐者,都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丝异样!那绝非普通婴孩所能拥有的气息!
几位宗室老王爷面面相觑,眼中闪过惊疑不定之色。那两位中立的老臣,亦是捻须不语,目光深沉。
萧景珩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慕辰特殊的体质,在这种场合下,竟不受控制地显露了出来!
他立刻加大了魂力输出的力度,试图强行压下儿子体内躁动的气息,同时沉声对赵嬷嬷道:“怕是饿了,抱下去喂些奶。”
赵嬷嬷会意,连忙上前想要接过孩子。
可就在这时,暖阁外再次响起通禀,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王爷!狄戎副使赫连勃勃在外求见,言道特来恭贺小世子满月之喜,并奉上狄戎贺礼!”
赫连勃勃?!他怎么会来?!而且偏偏是这个时候!
萧景珩眼中寒光骤现!他几乎可以肯定,赫连勃勃此时前来,绝非巧合!定是收到了风声,特意选在慕辰气息不稳之时前来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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