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漩涡的余韵尚未在第七杂役谷完全散去,那股异常精纯且带着独特道韵的灵气波动,却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其涟漪悄然荡向了宗门更高处。孙、钱二人仓皇带回的消息,虽被严守道下令暂不外传,但“五岁稚童”、“自创奇阵”、“言出法稳风暴”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依旧在某些层面引起了隐秘的关注。
执事殿深处,静观阁内,檀香依旧,但空气却比往日凝重数分。
严守道面前的玉桌上,不再是简单的传讯玉符,而是一面以法力凝聚的清澈水镜。镜中并非真实影像,而是以强大神识辅以阵法之力,模拟还原出的叶秋小院那“五行轮转聚灵阵”的灵气流向立体图谱。无数纤细的、代表不同属性灵气的光丝,按照玄奥的轨迹流转、交融、转化,构成一个完美而充满生机的循环系统。
严守道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遍遍扫描着这图谱的每一个细节,越是剖析,他眼底的惊骇便深一分。这阵法不仅结构精妙,其核心的“五行轮转,自生自衍”理念,已然触及了阵法之道的极高境界,绝非寻常传承所能及。
“不能再坐视了。”严守道心中叹息,指节在玉桌上敲出最后一声轻响,已然有了决断。此子如潜龙在渊,是福是祸,必须亲自探明。他一道神念无声传出。
片刻后,叶秋那简陋的篱笆院门外,之前陪同阵法院弟子前来的那位外门执事去而复返。此刻,他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随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好奇与谨慎的恭敬。他微微躬身,对着院内那道幼小的身影道:“叶师侄,严守道长老有请,烦请随我往执事殿一见。”
松涛微动,叶秋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澈依旧,对这突如其来的召见似乎早有预料。他平静起身,动作不见丝毫慌乱,甚至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从容,仿佛只是要去邻家串门。“有劳师兄引路。”声音稚嫩,语调却平稳得让人心惊。
那外门执事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不敢多言,侧身在前引路。
执事殿,偏殿。
此地虽名为“偏殿”,却气象万千。穹顶高悬,隐有星图闪烁,四壁并非实体,而是流动的云雾,云雾中偶尔有金色的宗门戒律符文一闪而逝。大殿中央,严守道端坐于一个看似普通的青色蒲团之上,但当他睁开眼时,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种无形的、如山岳般的威压弥漫开来,足以让任何练气期弟子心神震颤,匍匐在地。
叶秋迈着均匀的步伐走入大殿,幼小的身形在这空旷肃穆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渺小。然而,那足以压垮寻常杂役弟子的威压,落在他身上,却如清风拂过山岗,未能让他挺拔的脊梁弯曲分毫。他走到殿中,依照门规,拱手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弟子叶秋,拜见严长老。”
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清晰可闻。
严守道没有立刻回应,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落在叶秋身上,目光似乎要穿透这具五岁孩童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良久,严守道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沉重的力量,敲打在听者心间:“叶秋,你可知,未经许可,私自篡改、乃至彻底重构宗门阵法,依律当如何处置?”
恐怖的威压随着话语如潮水般涌向叶秋。
叶秋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那足以让筑基修士崩溃的注视,答道:“回长老,弟子入门尚短,未及细读宗门律典,不知具体刑罚。只是觉得原有阵法运行滞涩,灵气失衡,于修行有碍,便依循心中所想,略作调整,以期更适合自身修炼。” 他语气坦然,仿佛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略作调整?”严守道声音微沉,伸手一指,那水镜中的阵法图谱瞬间放大,无数繁复的阵纹和灵气流转轨迹纤毫毕现,“你管这座结构自洽、五行轮转、功效远超标准阵法数倍的奇阵,叫做‘略作调整’?此阵玄奥,绝非宗门现有传承。告诉本座,你从何处习得?”
核心的诘问,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要害。
叶秋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似乎早已准备好答案,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丝符合年龄的“回想”表情,道:“弟子年幼尚未离家时,曾在家中故纸堆里翻到几片残破的骨片和玉简,上面刻有一些弯弯曲曲、似字非字的古怪符号,还有一些残缺不全的图案。弟子觉得有趣,便时常拿来观看、描摹。前些时日,见谷中阵法似乎与那些残图有几分形似,却又觉得处处别扭,便凭记忆中的印象,结合此地环境,自行尝试连接、补全。至于能否成功,弟子亦无把握,只是想着若能让灵气更顺畅些便好。之前灵气失控,是弟子学艺不精,险些酿祸,请长老责罚。”
他将一切归咎于“残破骨片玉简”和“自行尝试补全”,并将之前的危机轻描淡写为“学艺不精”,态度诚恳,逻辑上似乎也形成了一个看似合理的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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