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唐启执意要亲自去昆明城外的农税站看看。当他换上便装,带着几个随从悄悄来到农税站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天还没完全亮,晨雾中,一条蜿蜒的队伍已经从农税站门口排到了远处的田埂上。队伍中大多是衣衫褴褛的农民,他们挑着扁担,扁担两头挂着鼓鼓囊囊的麻袋。
有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脚上的草鞋已经磨得不成样子;有人背上还背着熟睡的孩子,自己则困得直打晃却仍坚持排队。
"老哥,你们这是...."唐启走到队伍末尾,轻声询问一位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老农。
老农转过头,黝黑的脸上刻满皱纹,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捐粮哩!报上不是说政府没钱打仗了嘛,咱们庄稼人别的没有,粮食还是能挤出些的。”
"可这...."唐启看着老农扁担上那两个看起来并不饱满的麻袋,心中一酸,“您自己家里够吃吗?”
老农摆摆手:"够不够的,勒紧裤腰带总能对付。这段时间菌子、野菜也能兑付到秋收了,那些当兵的后生在前头拼命,咱们在后头少吃两口算啥?"他压低声音,“听说那个唐总督,把地主老财的地都分给咱们穷人,还发免费种子农具。这样的好官,咱们不帮,谁帮?”
唐启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他悄悄退到一旁,看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当农税站的大门打开时,一幕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
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汉挑着两小袋粮食走到登记处,工作人员一看就皱起眉头:“李老汉,你家就剩这点口粮了,都捐了你们全家吃什么?”
"吃芥!野菜!吃树皮!吃老鼠!你管我吃什么"李老汉倔强地把粮食袋子往桌上一放,“我儿子在湖南当兵,半个月前来信说他们连队缺粮,我这个当爹的能眼睁睁看着?”
工作人员还要再劝,李老汉却已经转身走了,背影佝偻却坚定。
后面排队的人见状,纷纷打开自己的袋子,你一把我一把地往李老汉留下的两个小袋子里添粮,不一会儿就把袋子装得满满当当。
唐启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他转身快步离开,生怕被人认出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唐总督"。
回到城里,唐启又去了县政府门口。这里同样排着长队,但与农税站不同,队伍中多是穿着工装或粗布衣服的市民。
一个用木箱临时做成的募捐箱摆在县政府台阶上,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北伐捐款箱"五个大字。里面已经是满满当当的银元。
"让让,让让!"一个背着工具箱的工人挤到前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十几枚磨得发亮的银元。"我半年的工钱,全捐了!"他豪气地说着,把十几枚银元一枚一枚地投进募捐箱。
后面一个卖菜的小贩见状,也掏出一个手绢包,里面全是铜板。“我没啥大钱,就这些,给前线的娃娃们买双鞋穿!”
最让唐启动容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她颤巍巍地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银镯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给、给前线的孩子们换点药...."说着,老人用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银镯,然后毅然决然地把它放进了募捐箱。
唐启站在远处,看着这感人的一幕幕,内心如同被烈火灼烧。
他想起自己前世那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眼前这些穷苦百姓,他们捐出的可能是全家的口粮,可能是毕生的积蓄,却毫无保留,不求回报。
最后一站是征兵处。还没走近,唐启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征兵处门前人头攒动,挤满了半大不小的年轻面孔。有穿着学生装的进步青年,有面黄肌瘦的贫民子弟,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
"俺要参军!俺今年十六了!"一个瘦小的男孩踮着脚对登记人员喊道,声音还没完全变声。
登记人员无奈地摇头:“周小川,你上个月刚满十四,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那俺可以当勤务兵!俺啥活都能干!"男孩不死心,急得直跳脚。
旁边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学生也挤上前:“我是女子师范学校的林书瑶,我们组织了女子救护队,请求上前线!”
"对!我们也要去!"几个女学生齐声喊道,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唐启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些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心中既感动又心疼。他们中的许多人可能并不完全理解革命的深刻意义,但他们知道,这是一场为了西南能够过上好日子,贫民翻身做主的战争,值得他们为之付出一切。
回到总督府时,天已经黑了。唐启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远处昆明城的万家灯火,心中翻腾着无数思绪。周天悄悄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摞最新的捐款统计。
"总督,初步统计,今天一天六省各地的捐款就超过了五百万银元,粮食五万多担,报名参军的人数超过二十万...."周天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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