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寝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两名被萧彻以“陛下关切太子身体”为由,连夜秘密“请”来的老太医,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他们轮流为榻上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青黑的太子赵宸诊脉,时而交换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脉象沉涩迟缓,时而又现虚浮躁动之象,确似心神受损之兆,但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阻滞感。
“殿下近日是否常感精神倦怠,思绪难以集中,偶有心悸恍惚之感?”一位太医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宸半阖着眼,声音微弱:“确是如此……只以为是政务劳心,未曾在意。”
另一位太医拿起影九方才趁机取来的、今夜本该被喂下的“安神汤”残液(已被萧彻的人调换,但成分未变),仔细嗅闻辨认,又用银针探入,针尖并未变黑,显然并非寻常剧毒。
两位太医低声商议片刻,脸色愈发凝重。最终,年长的那位太医跪伏在地,声音发颤:“启禀殿下,萧将军……殿下脉象,确似……确似长期服用某种损伤神智之药物所致。此药性极隐蔽,混合于宁神汤中,难以察觉。其症状……与殿下所言,及这汤药之性……相符。”
虽未直接点出“曼陀罗”之名,但结论已清晰无比——太子中了慢性毒,而下毒之物,极大可能就来自那每日一碗的“安神汤”!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宫人都已被屏退,只剩下太子、萧彻、太医以及几名绝对忠诚的侍卫。
赵宸躺在榻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尽管早已从萧彻那里得知真相,但由太医亲口确诊,所带来的冲击和那种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冰冷痛楚,依旧几乎将他击垮。
萧彻站在一旁,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紧握的拳背暴露出他内心的汹涌。他挥了挥手,示意太医下去开一些真正温养调理的方子,并严令封口。
太医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女子凄惶的哭喊声。
“放开我!我要见殿下!你们凭什么抓我!殿下!殿下!老奴冤枉啊!”是乳娘苏氏的声音!她显然是在前往与人接头的半路上,被埋伏的影卫当场擒获!
赵宸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虚弱,而是布满血丝,燃烧着痛苦和一种近乎狰狞的冰冷。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萧彻上前一步,无声地扶住他。
“带进来。”太子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两名影卫将披头散发、涕泪横流、不断挣扎的苏氏押了进来,按跪在殿中央。
“殿下!殿下!救救老奴啊!他们……他们突然就把老奴抓来了!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苏氏看到榻上的太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喊着想要扑过去,却被影卫死死按住。
赵宸死死盯着她,盯着这张看了十几年、充满了慈爱和关怀的脸,此刻却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恐怖。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乳娘……孤近日身体不适,太医说……是中了毒。”
苏氏的哭喊声戛然而止,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神中闪过无法掩饰的惊恐,嘴唇哆嗦着:“中……中毒?怎么会……殿下洪福齐天……”
“太医还说,”赵宸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千斤重压,“是长期服用一种损伤神智的毒药所致。”
他目光扫向被影卫放在苏氏面前的那包碎瓷和残留药渣:“这盅盏,是你每晚端给孤的‘安神汤’所用的吧?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苏氏浑身剧震,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只会喃喃道:“不……不是……那是安神汤……是对殿下好的……”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萧彻厉声喝道,“已然人赃并获!你深夜鬼祟倾倒药渣,又欲前往何处?与你接头之人,已被拿下!苏氏,你谋害储君,罪同谋逆,当诛九族!”
“九族”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氏心上。她彻底崩溃了,涕泪交流,磕头如捣蒜:“不!不要!殿下饶命!将军饶命!老奴……老奴也是被逼的!老奴不想的!是有人……是有人逼老奴这么做的!”
“说!是谁!”赵宸猛地坐直身体,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她。
苏氏哭得几乎晕厥,断断续续地道:“是……是一个蒙面人……他……他抓了老奴的儿子……说若不听命,就要……就要杀了他……那药……也是他给的……让老奴每日混在安神汤里……说只是让殿下安静些,不会伤及性命……老奴糊涂!老奴罪该万死!殿下饶命啊!”
蒙面人?抓了儿子?
萧彻与赵宸对视一眼,眼神皆是一沉。果然如此!
“那蒙面人如何与你联络?有何特征?你今夜原本要去何处见他?”萧彻逼问。
“他……他从不露面,每次都是夜里将指令和药放在老奴窗外的一个砖缝里……老奴也没看清过他……今夜……今夜是因打碎了药盅,怕明日无药,才不得已想去老地方留下信号求药……”苏氏语无伦次,显然已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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