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具静立的傀儡眼眶中的幽光骤然亮起!它们的头颅猛地转向金属连杆飞来的方向,颈部发出“喀啦”的机括转动声!
周世卿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闪过一丝没预料到的愕然与阴鸷。
就是现在!
我不顾一切地转身,扑向那扇并未完全闭合的暗门!身后,机括疾转的尖啸声、沉重的脚步声已然暴起!
生死一线!
我几乎是滚着撞出了暗门,反手狠狠一拳砸在门边那半枚嵌入的铜令上!“咔哒”一声,暗门开始滑动闭合。就在门缝即将合拢的刹那,一只覆着暗色皮革、指节处露出金属结构的手猛地探出,狠狠抓向我的面门!尖锐的指尖带起破空之声!
我猛地偏头躲过,那利爪擦着我的耳廓划过,火辣辣的疼。暗门“轰”地一声彻底合拢,将那恐怖的抓握和门后周世卿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彻底隔绝。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不敢有丝毫停留,连滚带爬地冲过破败的神殿,一头扎进庙外浓重的夜色里。冰冷的夜风灌入口鼻,却吹不散那萦绕不去的金属腥气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周世卿的话,那些流水线上冰冷的造物,还有他眼中那狂热的光…像无数根冰针,反复穿刺着我的神经。
他不仅要造傀儡,他要用它们替换活人!替换掉这城中,乃至这天下所有他眼中的“愚民”!
而官府的火漆印…那些箱子…是销往全国各地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骤然缠紧了我的心脏——如果这些傀儡不只是被送往各地,而是…已经被安插了进去?甚至…取代了某些人?
老秦留下的那半枚令牌,“府衙特遣”…他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个?他发现的,也许不仅仅是这座工坊?
我不敢再想下去,发足狂奔,只想立刻逃离这噩梦之地。我必须回城,必须将这一切揭发出来!
然而,当我趁着夜色潜回城内,却发现一切都透着一种诡异的“平静”。街面依旧,更夫敲着梆子,巡夜的兵丁脚步声整齐。但这平静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粘滞感。
几个原本熟悉的街口小吏,今夜当值的面容似乎格外僵硬,处理一桩醉汉闹事的小纠纷时,语调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动作规范得像用尺子量过,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那醉汉被他们“请”走时,嘴里嘟囔着:“…官爷今日怎地…手这样冷…”
我的血也冷了半截。
鬼使神差地,我没有立刻回家或去衙门,而是绕道去了城南。那里住着一位姓王的知县,官声素来不错,只是近来称病告假,许久未见。我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
王知县府邸静悄悄的,我翻墙而入,避开稀松的守夜人,潜至书房窗下。里面还亮着灯。
透过窗缝,我看见王知县正坐在书案后,就着灯火…读书?姿态似乎与往常无异。
但下一刻,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翻页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手指弯曲的弧度僵硬得不自然。而且,他就那样坐着,足足一个时辰,姿势几乎没有变过,连胸膛的起伏都微不可察。桌上的茶,早已冰凉,他却一次也未端起。
这绝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状态!
就在我几乎要确定心中那可怕猜想时,书房内侧的门轻轻开了。一个穿着管家服饰、面容精干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白玉小碗,碗中盛着小半碗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一股极其古怪的气息,似腥非腥,似檀非檀,隐隐还带着一股…地下深土的阴冷煞气。
那“王知县”听到动静,头颅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过来,眼眶深处,两点极微弱的幽光一闪而逝。
管家走到他身边,语气恭敬却透着命令:“大人,该进药了。”
那“王知县”顺从地张开嘴。管家小心翼翼地将那暗红色液体喂入他口中。
吞咽的动作同样僵硬缓慢。
而就在那液体入喉的瞬间,“王知县”眼中那两点幽光似乎亮了一丝,脸上那层僵硬的死气也仿佛被短暂地驱散了些许,甚至嘴角极其微弱地抽动了一下,试图模仿出一个“舒坦”的表情,却只显得更加诡异恐怖。
管家满意地点点头,低声道:“龙脉煞气虽能维持形魄,却需每日服用,方能不露破绽。大人还需谨慎,莫要让他人看出端倪。”
“谨…遵…吩…咐…” 王知县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断续,完全不似人声的音节。
窗外,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抑制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惊骇尖叫。
龙脉煞气?!每日服药维持?!
周世卿造的,不止是傀儡苦力或兵卒…他造的是傀儡官员!用这种诡异的、含有龙脉煞气的药物维持着它们表面的“活气”!
真正掌权者,就躲在幕后,操纵着这些披着人皮的木偶,侵蚀着天下的权柄!
我手脚冰凉地退离王府,踉跄在无人的小巷里,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潮水,几乎将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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