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图谋的…
是弑君!是屠龙!是颠覆这大明江山!
陆昭然猛地捂住嘴,将一声几乎冲口而出的惊呼死死压了回去,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滚落。
他终于明白了。 也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之中。
他窥破了一个足以诛灭九族的惊天秘密! 而这个秘密,此刻正以一种无比诡异的方式,通过灰烬,冰冷地凝视着他。
值房外,传来了五更的梆子声,遥远而模糊。
黎明将至。 但陆昭然却感觉,自己正置身于前所未有的、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五更的梆子声如同丧钟,敲碎了黎明前最后的宁静,也敲在陆昭然几乎停止跳动的心上。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目光死死盯着桌案上那撮拼成“真龙”二字的黑色灰烬,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涣散。
弑君…屠龙…
这两个词在他脑中疯狂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九族俱灭的寒意。他一个小小的百户,竟无意中窥破了如此惊天阴谋!这已远超江湖仇杀、邪教祭祀,这是倾覆社稷、祸乱天下的弥天大罪!
冷汗如瀑,瞬间浸透了他的飞鱼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右臂那被煞气侵蚀的冰冷麻木此刻反而成了次要,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的战栗攫住了他。
怎么办?
立刻上报裴九霄?不…不行!裴大人旧伤复发,身体堪忧,能否承受住这个真相?且消息一旦走漏,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更可怕的是,北镇抚司内部…真的完全干净吗?那窗外的红土警告犹在眼前!
隐瞒?独自调查?他凭什么?凭他这刚刚晋升的百户之职?凭他那点可怜的人手?面对一个能布下如此邪阵、谋划弑君的组织,他无异于螳臂当车!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淹没上来,几乎要让他窒息。他感到自己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得粉碎。
就在这极致的恐慌中,一股极其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意念,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猛地从他心底挣扎而出——
不能慌!绝不能慌!
萧彻!对!萧彻的卷宗!他既然当年追查过“罗刹教”,撕毁了最后三道符咒,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他一定留下了线索!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虽然短暂,却指明了方向。
陆昭然猛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挣扎着爬起身,不顾右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用左手颤抖着,将桌案上那撮该死的、象征着无尽危机的黑色灰烬,小心翼翼地、一点不剩地收集起来,用好几层油纸紧紧包裹,塞入贴身处最隐秘的口袋。
然后,他快速清理现场,擦掉嘴角的血迹,将那只变得漆黑冰冷的毛笔和处理掉所有痕迹。做完这一切,天色已微微发亮。
他换下湿透的官服,强行压下所有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血丝和一丝惊魂未定的苍白,仍引起了清晨遇见他的几个同僚的注意。
“陆百户,脸色这么差?昨夜没休息好?”有人关切地问。
“无妨,看了些旧卷宗,睡得晚了。”陆昭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敷衍过去,脚步却不停,径直走向档案库。
他需要再次调阅萧彻的卷宗!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寻找符咒线索,而是要以全新的视角——一个知晓了“弑君”目标的视角,去重新审视萧彻当年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标注,每一句看似平常的批语!
档案库的管理吏见是他,并未多问。陆昭然将自己再次关进了那间存放机密卷宗的小室。
阳光透过高窗的缝隙,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他深吸一口带着陈年纸墨气息的空气,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那位传奇前辈留下的冷静与力量。
他重新摊开那些泛黄的卷宗,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字。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更加专注,试图将自己代入萧彻当年的处境和思维。
时间一点点流逝。
卷宗中记载的旧案依旧光怪陆离,萧彻的批注依旧犀利冷静。但陆昭然渐渐发现,在一些涉及宫廷人员、皇室祭祀、乃至京城风水龙脉布局的案卷边缘,萧彻会用一种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墨色,做一些奇怪的、看似无关的记号。
有时是一个圆圈,有时是一道短横,有时是一个模糊的卦象符号…这些记号分散在各处,单独看毫无意义,但若联系起来…
陆昭然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他猛地扑到京城堪舆图前,对照着卷宗上那些记号的位置,一个个标注上去!
当第七个记号被标出时,一个模糊的、却令人脊背发凉的图案雏形,开始在地图上隐约浮现!那图案的核心指向…并非是皇宫大内,而是…京郊某处依山傍水、被称为“潜龙潭”的皇家禁苑!
那里,据前朝野史隐晦记载,似乎与某种隐秘的皇室祭祀传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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