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密笺,预言了即将发生的灾劫!
陆昭然死死盯着那两份笔迹,眼底金光疯狂流转,仿佛要灼穿这薄薄的纸页。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深得如同万年寒潭。
“满门抄斩……”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冷得掉渣,“看来,当年有人李代桃僵,金蝉脱壳了。”
“或者说……他那所谓的‘后人’,尽得真传,甚至……青出于蓝。”
他的目光落回那张素笺上。
“真龙醒于子时……”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醒”字之上。
“朕,等着。”
陆昭然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在这荒废的冷宫中荡开,斩断了所有犹疑和退路。
他不再看那那张预示灾劫的素笺,转而望向宫墙之外。天色愈发晦暗,黑雪虽停,但那层笼罩京城的阴霾却愈发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稀薄的暮光挣扎着穿透云层,将这座孤城的剪影拉得扭曲而漫长。
“曹吉祥……”他咀嚼着这个本该埋入黄土的名字,眼底金光隐现,并非失控的躁动,而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兴奋。仿佛最高明的猎手,终于嗅到了猎物身上最真实的味道。
“陛下,”沈星澜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因紧张而微哑,“若真是曹吉祥余孽,他们潜伏二十年,所图绝非小可。这‘真龙醒于子时’,究竟是预警,还是……宣告?”
“是挑衅。”陆昭然语气笃定,指尖划过那阴鸷的笔迹,“也是仪式。他们需要这场‘苏醒’,需要立冬的子时,需要万民怨煞为柴,更需要……朕这个旧鼎炉被彻底吞噬。”
他猛地转身,玄色袍袖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他们算准了一切,算准了朕会被龙脉煞气侵蚀,算准了京城会因恐慌而自乱,甚至算准了朕会发现这封信——这本身或许就是仪式的一部分,用帝王的惊怒和绝望来助燃。”
“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沈星澜眸光一凛,前世磨砺出的狠决在此刻显露无疑,“他们想要乱,陛下便给他们秩序。他们想要怨煞,陛下便釜底抽薪!”
“不错。”陆昭然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玄武的差事办得如何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阴影处。
“陛下,”玄武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粮仓差役曝尸之处,已有三波人暗中窥探,皆已被锁定。混入领粮队伍的暗卫回报,共有七处放粮点发现有人暗中克扣粮食、并散发绘有扭曲符文的黄纸,试图煽动民怨。共计二十一人当场格杀,活捉九人,正在秘审。”
“宫中呢?”陆昭然问得直接。
“长春宫、景阳宫、司礼监三处,均已‘意外’截获密信内容。李贵妃惊疑不定,已秘密召其兄入宫;贤妃处暂无动静,但靖国公府今夜守卫增加了三倍;王瑾……”玄武顿了顿,“王瑾处反应最为诡异,他得到消息后,竟直接闭门谢客,并在院中……焚香祷告了一整夜,似在占卜问卦。”
“祷告?”陆昭然挑眉,“是向满天神佛祷告,还是向他那真正的主子祷告?”
他沉吟片刻,冷笑:“继续盯死。尤其是王瑾,朕倒要看看,他烧的到底是什么香!”
“是!”玄武领命,欲言又止。
“说。”
“陛下,还有一事……今日城中暴乱,虽因放粮暂歇,但黑雪融水渗入井河,百姓饮后虽未立刻溃烂,却多有呕吐眩晕、性情暴躁之举。太医束手,民间已有流言,说……说是陛下失德,天降灾殃,需……需另立明主方可平息。”
“另立明主?”陆昭然眸中金光骤盛,“他们倒是迫不及待地想给新鼎炉造势了。”
他负手踱了两步,忽然停下:“传朕旨意,即刻起,于京城东南西北中五处设立‘净水棚’,派兵看守,每日定量发放由太医署和……沈姑娘共同确认过的‘净化符水’,称乃宫中秘法,可解雪毒。另,暗中散播消息,就说雪毒乃前朝余孽曹吉祥党羽所为,其心可诛,意在覆灭大周!”
沈星澜闻言一怔,随即了然。这是要以毒攻毒,用更大的恐慌(前朝余孽作乱)来覆盖当前的恐慌(皇帝失德),并将矛头直指幕后黑手!同时,那“净化符水”……
陆昭然看向她,目光深邃:“沈卿,你既从‘未来’归来,当知晓些应对此类阴煞之毒的偏方吧?哪怕只能暂缓症状亦可。”
沈星澜深吸一口气,迅速搜索记忆:“臣女确知几种简易药散,配合烈酒和朱砂,或可暂时压制那煞气毒性,安抚心神。只是……”
“无需根除,只需让他们相信,朕能救他们,而散布恐慌者,才是罪魁祸首。”陆昭然语气冰冷,“朕要在这滔天怨煞之中,硬生生劈出一条生路来!”
“臣女明白!”沈星澜重重颔首,眼中燃起斗志。
命令雷厉风行地传达下去。皇宫这台庞大的机器,在少年天子冰冷决绝的意志下,开始以一种近乎狂暴的效率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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