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尧…别怕…”
那声音,温柔得像一滴暖雨,落在被烈火灼烧的灵魂上。
刘天尧的意识在一片混沌血海的边缘漂浮。右臂是亿万线虫啃噬出的无底深渊,卡洛斯那双铁钳般的手似乎还残留着撕裂他灵魂接口的剧痛,罗顿贪婪的咆哮如同背景噪音里刮擦的砂纸……唯有这个声音,像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刺破了他意识里厚重的、污浊的血雾。
苏婉!
是苏婉的声音!
她死在他怀里多久了?记忆像一块破碎生锈的镜子,映不出那个穿着干净护士服、眉眼总是带着忧虑和温柔的年轻姑娘完整的模样,只留下刺骨的悔恨和被鲜血糊满的碎片。最后留在视网膜上的,是M市那家破旧诊所门口刺眼的白炽灯,还有她胸口洇开的、怎么捂也捂不住的大片暗红——那个他本该保护、最终却被他拖入地狱、替他去死的傻女人!
“婉……”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想发出声音,却只带出一串破碎的气音,连同肺里冰冷的泥水一起喷涌出来。剧烈的咳嗽再次让他蜷缩的身体像虾米一样躬起,牵扯到右臂的伤,亿万线虫的暴动再次淹没意识。但这一次,伴随着那无边的剧痛,汹涌而上的却是更深刻的、足以溺毙灵魂的悔恨!左眼——那只曾经被阿豹开玩笑说“看谁都像要杀人”如今却在无数次搏杀中布满血丝、勉强维持视力的眼睛——酸胀欲裂!温热的、咸涩的液体终于冲破了早已干涸的堤防,混合着脸上的污血泥水,在冰冷的地面洇开一小片暗色的水痕。
一个在黑暗泥沼里爬行太久的恶鬼,猛然看到一束曾属于他、被他亲手掐灭的光。那不是救赎,是更深的剜心之刃。
“妈的!还装死?!”罗顿油腻的怒吼近距离炸响,带着浓浓的烟酒味喷在刘天尧脸上。那点病态亢奋的光很快在刘天尧这副烂泥模样面前被烦躁取代。他扭头冲着调试员尖叫,唾沫星子乱飞:“醒!让这王八蛋给老子醒过来!钥匙就在他这条烂胳膊里!快用针!把‘白先生’的药给他灌进去!快点!老子等不了了!”他肥胖的手指神经质地揉搓着。
调试员脸色煞白,不敢再迟疑。他飞快打开那个带生化危险标志的银色冷箱,取出一个特制的金属注射器,针筒里盛满了粘稠的、泛着古怪绿色荧光的东西,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动作麻利地装上一个又粗又长的空心针头,那针尖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幽冷的光。他蹲下身,示意按住刘天尧左臂的打手再用力点。
冰冷的消毒水味混着针头的金属味靠近。
刘天尧的身体在剧痛和情绪的崩塌中无法自控地细微痉挛。他感到了那逼近的威胁,但他像一台彻底瘫痪的机器,所有的神经反馈都似乎慢了一万倍,肌肉松弛得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噗嗤!
针尖精准地刺入刘天尧左臂的三角肌。
“呃——!”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哑惨嚎猛地从刘天尧喉咙里挤出来!那绝非仅仅是锐物刺穿皮肉的痛楚!
绿色荧光液体被推入的瞬间,如同滚烫的岩浆混合着亿万颗烧红的钢针直接注入了他的血液!这股灼烧和刺痛的洪流以惊人的速度在血管中奔腾,粗暴地冲刷着他因重伤而麻痹迟缓的神经末梢,所过之处,如同通上了高压电!原本混沌一片、被痛苦和绝望淹没的意识,像是被这剧毒的火焰猛地一燎,所有的感官瞬间被强行点燃、放大!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痛觉、冰冷、污浊的空气触感、强光带来的炫目感、甚至周遭每一个人的气息和心跳声,都如同惊雷般轰入他的脑海!更可怕的是,这种“清醒”带着强烈的、撕裂灵魂般的锐痛!
他猛地仰起脖子,脖颈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全身紧绷,眼睛瞪得几欲裂开,那唯一能视物的左眼中布满了血丝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泪水鼻涕口水完全失控地涌出。这根本不是清醒,而是把人钉在刑架上承受地狱酷刑!那绿色的液体,是引燃神经和灵魂的毒焰!
“呼……呼……”刘天尧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只剩下急促、破碎的喘息,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内脏被灼烧的剧痛。
卡洛斯冷漠地看着,脸上那道疤如同一条僵死的蜈蚣。罗顿则兴奋地搓着手,绿豆眼紧盯着那张因极端痛苦而扭曲变形、却又诡异呈现出“清醒”状态的脸,迫不及待地弯下腰,肥硕的肚子几乎贴到刘天尧的鼻尖。
“姓刘的!听见了没?老子在问你话!”罗顿那油腻发黄的牙齿近在咫尺,口中喷出的浊气令人作呕,“说!老子那条断了的手臂!老子的‘矿机’!它到底锁在什么地方?那玩意儿的能源密码是什么?!老子的人在‘钥匙’里到底埋了什么东西?!”
刘天尧布满血丝的左眼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对上罗顿那张写满贪婪和残忍的肥脸。剧痛像钢锯一样来回切割着他的神经。苏婉那幻听般的声音消失了,被这真实的酷刑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燃烧的恨意。恨罗顿的贪婪,恨卡洛斯的凶残,更恨这该死如泥潭般挣不脱的命运!嘴角抽搐着扯开一个如同恶鬼般的狰狞笑容,牙缝里全是血沫:“……矿……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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