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仿佛天塌了一个窟窿,疯狂地倾泻在破败的N市废弃七号码头。
冰冷的雨水砸在冰冷的钢铁吊臂上,砸在满地混杂着鱼腥和机油的水洼里,砸在刘天尧苍白扭曲的脸上。每一次落在他右腿膝盖上,都像是一把裹着冰渣的锤子在敲击。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可以被硬汉意志压制的物理痛苦。它……在蠕动。像是有活物在皮肉骨骼间疯狂啃噬、钻探、生长!每一次痉挛般的搏动,都伴随着一种要将他整个意识撕裂的诡异胀痛,同时,一种冰针刺入骨髓的寒意又死死缠绕着那团暴虐。
汗水混合着雨水,沿着额角滑落,流进眼角,刺得他视线模糊。他粗重地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把肺里那点可怜的热气彻底榨干,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喉咙火辣辣地疼。破卡车车厢那冰冷、粗糙的铁皮边缘硌着他的后背,反而成了支撑他摇摇欲坠身体的唯一支点。
“呃啊——!”又是一股钻心的诡异悸动从膝盖深处炸开!刘天尧喉头一甜,猛地咬紧牙关,血丝从紧抿的唇边渗出来。冷汗瞬间湿透了他整个后背。他不能倒下!绝不能在这个鬼地方!
视线穿过茫茫雨幕和车厢的缝隙,死死钉在码头远处那片巨大货柜堆的阴影深处。黑暗涌动,仿佛有什么更冰冷、更嗜血的东西潜伏在那里,取代了洛佩兹那群手无寸铁的混乱工人。
“不对……阿豹!”刘天尧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被大雨撕扯得几乎听不清,但那语气里的决绝和冰冷,让守在他身侧如同一座沉默铁塔的阿豹瞬间转头。
阿豹浑身湿透,魁梧的身躯上肌肉虬结,雨水顺着他刚硬的下颌线和一道道陈年旧疤流淌。他没有说话,那双在昏暗中闪着野兽般精光的眼睛,顺着刘天尧的视线方向猛地扫了过去。刹那间,他庞大的身躯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右手闪电般摸向后腰,攥住了那柄粗糙但致命的哑光砍刀刀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爆出青白。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意,混合着暴雨的湿冷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这气氛紧绷到极致、空气都几乎凝固的瞬间——
砰!砰!砰!
三声尖锐刺耳的枪响!极其突兀地撕裂了暴风雨的狂吼!不是重武器的咆哮,而是精准、短促的手枪点射!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
紧接着,就是一片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啊——!”
“救命啊——!”
是洛佩兹!是码头上那些跟着他、刚刚才庆幸逃脱一劫的苦力工人!
声音的来源不是远处的黑暗,而是……就在卡车前十几米外!就在那片被暴雨砸得水花四溅的泥泞空地上!
阿豹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是咆哮着吼出那三个字:“声东击西!”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经动了!庞大却快得惊人!没有扑向枪声方向,而是如同一堵钢铁墙壁般猛地横跨一步,全身爆发出骇人的力量,狠狠撞在刘天尧藏身的破卡车车厢上!
“哐当!!!”
沉重的闷响伴随着刺耳的铁皮呻吟!整截车厢竟被他这蛮牛般的全力一撞,硬生生在满是湿滑泥水和碎石的地面横移出去近半米!刘天尧的身体被惯性狠狠掼在冰冷的车厢壁上!
就在车厢被撞开的刹那!
噗!噗!噗!
一连串装了消音器的步枪子弹,如同死神的低语,精准无比地穿透刚才刘天尧脑袋倚靠的位置!那冰冷的铁皮上瞬间爆开几朵狰狞扭曲的金属花瓣!
伏击!真正的致命陷阱!
枪口火光的来源,正是那片众人刚刚以为安全的货柜堆深处!而枪手的水平……冷酷、精准、配合默契,绝不是散兵游勇!
“操他祖宗!”阿豹眼中瞬间被狂暴的赤红淹没!野兽般的咆哮震得雨水都在发颤。他没有丝毫犹豫,强壮的身体骤然矮身前冲,手中沉重的砍刀划开雨幕,直扑向距离最近的枪口火光闪现的货柜角落!
“别管我!找掩护!”刘天尧嘶吼着,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撕扯着他的神经,逼迫着他爆发出最后的凶性。他猛地一蹬左腿,身体借势狼狈地向后翻滚,狠狠撞进身后一堆被油布半遮着的空铁桶中间。
空铁桶互相碰撞,发出巨大的噪音,激起一片水花,倒是暂时成了混乱中的庇护。后背重重撞在铁桶上的痛楚反而让他头脑有了一刹那的清醒。他狼狈地蜷缩在油布和铁桶构筑的狭小阴影里,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浇灌下来。他急促地喘息,右手颤抖着摸向插在靴筒里的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安心感。耳朵却竖得笔直,在暴雨砸落的噼啪声和阿豹那狂怒的嘶吼砍杀声中,捕捉着敌人的方位。
眼角余光扫过卡车旁边的空地,心脏猛地一沉!
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地上已经倒伏了好几具工人的尸体,血水混着雨水肆无忌惮地流淌。洛佩兹那肥胖的身体仰面倒在水洼里,他的眉心,有一个极其细小、边缘规则、正汩汩渗着红白之物的血洞!一只眼睛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另一只眼睛的眼球……居然被打得爆裂开来!红白的黏腻物粘连在血肉模糊的眼眶外!而另一个工人胸口直接被开了个大洞,碎裂的内脏碎片都飞溅到了不远处的生锈管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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