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的暴雨终于有了渐歇的迹象,但天空依旧阴沉如铅,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海腥和铁锈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灰港废墟之上。那个被炸开顶棚的维修集装箱,如同被遗弃的巨兽残骸,敞着狰狞的破口,浑浊的雨水顺着撕裂的钢板边缘滴落,发出单调的“嗒…嗒…”声,敲打着下方凝固的血泊和散落的弹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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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的淬火】
老城西区,一条狭窄得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弥漫着潮湿霉味和廉价油烟气息的后巷深处。“平安杂货铺”那褪色的招牌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辨认。铺面早已打烊,卷帘门紧闭。
铺子后门,一条更隐蔽、堆满废弃纸箱和潲水桶的通道尽头,一扇不起眼的、布满油污的木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老王那张油腻的胖脸探了出来,警惕地扫视着雨后的湿漉小巷,确认无人尾随后,才一把将门外那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拽了进来。
“砰!”木门迅速关上,落锁。
狭小的储藏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光。空气里混杂着陈米、咸鱼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铁手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湿透,沾满泥污和暗红的血渍。左腿脚踝处不自然的扭曲肿胀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他嘴唇干裂发紫,脸色惨白如纸,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肯熄灭的火焰。
“操!你小子…命真硬!”老王看着铁手这副惨状,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肥肉都在抖。他蹲下身,动作麻利地撕开铁手破烂的裤管,露出那肿得像紫萝卜的脚踝。“骨头错位了!忍着点!”他低吼一声,双手猛地发力!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呃啊——!”铁手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头滚落!
老王迅速用几块硬木板和撕开的布条,将铁手的脚踝死死固定住。又从角落一个破旧的医药箱里翻出几片过期发黄的消炎药,塞进铁手嘴里,灌了一大口凉水下去。
“尧哥…豹哥…”铁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挣扎着想坐起来。
“闭嘴!省点力气!”老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力道不轻,“尧哥…被一帮穿灰皮的人带走了,生死不明。阿豹…”他顿了顿,眼神复杂,“被警察抓了,关进了市看守所。”
“看守所…”铁手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看守所!那地方对阿豹来说,就是插翅难飞的铁笼!他必须去救他!
“就凭你现在这熊样?”老王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嗤笑一声,指着他的断腿,“爬都爬不过去!去了也是送死!”
他不再废话,转身走到储藏室最里面,推开一堆装满杂物的麻袋,露出后面一个嵌在墙里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柜。他掏出钥匙,打开柜门。
铁手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大!
柜子里没有杂货,只有冰冷的金属光泽!一把锯短了枪管、散发着浓重枪油味的双管猎枪!几盒沉甸甸的12号霰弹!两把刃口磨得雪亮的开山刀!还有几根一头磨尖、一头带着倒钩的…沉重撬棍!
“拿着!”老王抓起那把短管猎枪,连同两盒霰弹,粗暴地塞进铁手怀里。沉甸甸的金属触感和冰冷的枪油味,瞬间刺激着铁手麻木的神经。“还有这个!”他又抄起一根最粗最沉的撬棍,塞到铁手手边。“腿断了,手没断!想救人?先他妈把自己这条命捡回来!”
铁手死死攥住冰冷的枪管和粗糙的撬棍手柄!冰冷的金属触感如同强心剂,瞬间驱散了部分身体的剧痛和麻木!一股滚烫的力量重新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老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豹哥…在哪号监?看守所…布防图…有吗?”
老王看着铁手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叹了口气,从油腻的围裙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着潦草线条的破纸片,拍在铁手面前:“东区重监,7号仓。图…就这个,爱信不信!记住!‘平安’的规矩!拿了东西,办完事,永远别再回来!也别连累老子!”
铁手一把抓过那张破纸片,看也不看塞进怀里。他挣扎着,用那条没受伤的腿和双臂的力量,拖着固定好的断腿,靠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体摇晃得厉害,但他死死咬着牙,用撬棍撑住地面,稳住了身形。
“老王…谢了!”铁手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淬火重生般的坚硬。他不再看老王,目光如同出鞘的刀锋,死死钉向门外那无边的黑暗。救阿豹!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这时!
储藏室角落里,那台布满油污、屏幕裂了条缝的老旧电视机,突然自动亮了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屏幕上雪花闪烁了几下,猛地跳出一幅画面——正是K市本地新闻台的紧急插播!
画面晃动,背景是雨夜中警灯疯狂闪烁的看守所大门!记者惊恐的声音透过嘈杂的背景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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